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昝杰听了我的话之后愣了一瞬，嘴角聂聂的拐了个弯，有点纠结复又小心翼翼的反问了一句：“啊……有一千个兄弟还算不上牛逼么，不不不……一百个，一百个……”
我暗自转过身冷笑了一声，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一切的实力都能靠人数来提升的话，那他妈真是搞笑了。
当然，这一刻我的表情没有让昝杰和贺明两个人看到。
后来，我转过了身，重新看向了昝杰。
我问了他：“杰子，咱俩其实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可以说，到这个点上，咱俩之间谁发生了什么事情，大都清楚的很。尤其是上了高中之后的这段时间，我想，在你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不用我在复述一遍了吧？”
昝杰打了打精神，抬起了头，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不用。”
我笑了笑，道：“那就好。首先，咱几个兄弟能走到今天这境地着实不易，可以说是咱们搭着膀子走过来的！现在更是到了紧要的关头，接下来的步调更是要一致，不然的话，很有可能将前功尽弃……”
贺明听着也点了点头，倒是昝杰有点云里雾里的发了懵，对我道：“阳哥，你到底想交代兄弟什么啊？”
我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可交代的。只是想给兄弟们提个醒，不要走张海峰、郭林、栾成、毕轩这些人的老路。其实他们这些人里面拿出任何一个来，手下的兄弟都不少，甚至可以说，某一个时期，都在四中的实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强！”我的口中突然又蹦出了一个字……然后莫名的摇了摇头，神经质道：“我可能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强，什么叫做牛逼。但我见过那些所谓牛逼的人倒下，更见过被人一致唤作垃圾能彻底直起身子，让那些所谓牛逼的人都不敢小觑！”
“我刚来四中的时候，几乎现在每个我认识的人或者我认识的人，都骂过我垃圾……昝杰你打过我，后来郭林打过我，柱子打过我，张海峰更是几次差点把我弄死，甚至连贺明这个最早跟我的兄弟，都他娘的和我有过一段不太愉快的记忆！”我无奈苦涩的笑了笑，难以抑制的回忆起了当时的事情……
昝杰的面色犯了难，喏喏道：“阳哥，那都是过去多久的事情了啊，你就不要提了……”
我讪讪的笑了笑，闭上了嘴，也确实认识到自己感慨的有些过了头。
“阳哥，你别听昝杰的。这逼是不敢面对曾经欺负过你的那段时光，今天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兄弟们陪着你，听着你的话，心里也好受些。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你一个人所承受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兄弟们看到眼里也心疼……说出来，你自己好受些，兄弟们也能好受些……”贺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膀子，叹了口气。
昝杰虽然没站起来，但是也抬起了头，目光直视向了我，纠结了半晌，还是开了口：“哥，是我不对。你说吧……”
我日他妈的，当昝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愣是没忍住自己心里那股子猛然间升腾起来的委屈，哭了！
我破口大骂！骂了昝杰！泪水止不住的淌了出来，滑到了身上，随着一边张口，一部分泪水也溢进了嘴巴里，生平第一次，我尝到了自己苦涩的泪水……
在面对这两个兄弟的时候，我那颗心，彻底的放松了，卸下了所有的防御！一直积郁在心里的那些情绪全都爆发了出来!
我抬起了胳膊，哆嗦着手指，指着昝杰，继续骂道：“你个狗日的东西，你他妈当时如果不欺负我的话，我就不会去找了郭林，后来种种的事情更不会发生。马勒戈壁的，昝杰，如果要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几个人，其中就有你！你在一个最不恰当的时间点，做了最不恰当的事情！彻底改变了我这一生！你知道吗？我来高中的时候，本以为很多人都不认识我，更不知道我是一个妓女生的孩子，那样的话，我可以交几个朋友，好好的学习，将来再考一个好点的大学，用这一生回报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的萍姨，还有那个因为我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的妹妹！”
“但是……”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全部化成了梦幻泡影！现实是，你丫的告诉了人们，我是个妓女生的孩子！”
“从那以后，没有一个人肯接受我，他们看我的时候，眼神就跟初中的那帮同学一样！一模一样！”
“我当时，真的想宰了你！”
“整个高中，是他妈的你毁了我！到现在，我就是住院都不下四次了！并且，连过年的时候，老子都是在监狱里度过的！你们压根就不知道，在冬天，那冰冷的铁窗，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真的，那能彻底冻碎人的灵魂……”
“再到后来，因为卓婉凝的作证，我他妈的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同样是冬天，还记得路上洒满着鞭炮炸过后留下的垃圾外皮。”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被剃了短发的毛头小子……一个人，荒凉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你们告诉我，这一切，该由一个刚刚上高一的学生来承受吗？！”
“你们知道，当时我的心里到底有多么的荒凉吗？我告诉你，就跟那些被炸过的鞭炮一样，整个人全都是支离破碎的！”
“我出监狱的那一刻，我见到了自己的亲人，我从她们的目光里，看到了我落魄的身影，更看到了自己的狼狈……”
“是的，她们是来接我回家的。但是，我没有跟着她们回去，从监狱到回家的路，是我一个人迈着步子走回去的！”
“这一路上，由于支离破碎，我想的也很杂乱……我想到了，我回到学校之后，要先宰了谁？我告诉自己，嗯，先宰了昝杰，这一切都是从他开始的。”
“第二个人我要宰谁？”
“张海峰！”
“第三个！栾成！是栾成，是他和当时所有的人串通好了，一起指证是我杀了郭林！嗯，那时候，我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人未杀，自己却已经入了魔……”
“后来，我到了家里，感觉到了一个我在等待着的人的气息，这把我荡涤了，那股子冲动被简单的压制了一下……”
“再到后来，我见到了周禹和贺明两个人。周禹他说，这是和贺明商量好，特意为我安排的，要让我经历一些东西。”
“最重要的是，周禹说要扶着我当上四中的老大！”
“我信了……还磕了兄弟头……”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信任真的很不理智，又或者是某种欲望吧，抓住了我的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我期待着，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被人正视过的弱者，期待着……想想到时候，我成了四中的老大！所有人都畏惧着我的那种目光！”
“这让我很兴奋，也让我彻底打消了那些不理智的想法。”
“可是呢，在我的心里对美好刚刚燃起了一丁点希望的时候，周禹这货到了毕轩的身边，联合着毕轩一起，把我和贺明给弄了……”
“尤其是贺明，让毕轩……”
“从那时候开始，我感觉自己特别的对不起贺明，他是第一个真心跟我的兄弟。那时候，我一无所有，更是各种骂名！贺明愣是跟了我！”
“在我最撑不住的时候，我有了一个兄弟，一个甘愿为了护着我，去给敌人下跪的兄弟……”
“我那时候就想啊，我其实真的，要活出个基本的人样了。起码，有一天，我要让别人欠我兄弟的，还回来！”
“这几乎成了我的执念，我彻底打算在四中立足了，周旋于四中里的每一个人……我执念着要看到毕轩给贺明跪回来！”
“最后，我终于等到了机会，毕轩在我手里捏住了把柄！我当时只要愿意的，别说让毕轩给贺明跪下，就算彻底断了他这一辈的道，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又多了心，多了一份想帮帮那些被毕轩祸害了的女孩子的心……”
“这是有原因的，一是我希望着，如果我帮了那些女孩子，那么另一个在外漂泊的女孩，也能得到别人的帮助……再有，我动了恻隐，不想这些被迫害的女孩子的信息因为我对毕轩的报复而泄露出去，过上和我以前一样灰暗的生活。”
“然后，我经历过那一晚之后，就睡着了……直到昨天醒过来，我感觉自己这一生，仿佛随着这一觉，进入了一个我从未做过的梦。”
“这个梦，不似以前那么荒诞，不似以前那样荒芜，不似以前那般昏暗……而是有些真实，真实的感觉可以触碰。这个梦里，我感受到了来自兄弟的温度，让我的灵魂不再冰冷、不堪……”
听到我的话，贺明直接抱住了我，哽咽着：“阳哥，不要讲了，不要讲了。兄弟在，兄弟们一直都会在！”
连着昝杰，一起红了眼眶。嘶吼着嗓子，留着泪，道：“阳哥，对不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个人的泪水汇聚到这间屋子里，让房间升了温，我流出了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渐渐的，我们每个人才堪堪冷静了下来，我推开了贺明，自己将轮椅转了过去。擦掉了所有的泪，像是擦掉了所有的过往……
“阳哥，真的对不起。高一开学的时候，我特么也是犯了贱。现在，我也很后悔，你如果心里觉得委屈的话，那就踹我几脚。”昝杰走到了我的面前，眼睛里闪烁着凄弱的光。
我被昝杰逗笑了，抬起手给了他一个脑瓜蹦，无奈道：“我特么倒是想踹你，老子要能动弹也行啊，你丫是故意气我呢吧……”
昝杰当即尴尬了，看了看我的腿，看了看我身下的轮椅……
“行啦，咱不折腾了。都知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我也不怪你，谁他娘的青春里没有那么一两件二逼的事儿？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最终还是让咱们几个兄弟聚到了一起！”我笑着拍了拍昝杰的肩膀，尽管笑容还是留着些方才的残破。
“那你刚才说要捅死我……”昝杰反倒埋怨了起来。
我轻轻摆了摆手，道：“你记得我曾经抽过你的烟么，就是那盒九五之尊，虽然后来我并没能按着约定把那一盒全都抽完。但是，怨气早就在那时候散掉了，后来受了刺激，发了会魔怔罢了……”
“记得。”昝杰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在我震惊的目光中，他的手伸进了口袋里，颤抖着掏出了一个黄色的烟盒……
“阳哥，我以为你忘记了，那盒烟我一直待在身上，还给你留着，里面一根也不少……”说着，昝杰再度不受控制的流出了泪水，一滴滴的坠落。
而这些泪水，恰好滴在我的心尖上，滚烫的几乎要沸腾。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盒已经皱吧的不成样子的烟盒，一寸一寸的将手探了过去，接了过来……
“阳哥，我给你点一支吧。”昝杰掏出了打火机。
我哆嗦的抽出了一只叼在了嘴里，静静的看着昝杰捧着火苗靠了过来。之后的那一口烟，吸了进去，吐了出来，飘在了眼前，散了。没人知道它去了哪，又消失在了什么地方……或许，这又和岁月一样……
我将烟盒塞到了口袋里，没有还给昝杰。我打算，让这盒烟，陪着我，在今后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给我提个醒，在最难挺过来的时候，我曾经坚持了下来，并且收获了一帮子交心托命的兄弟。
“昝杰啊！”我唤了一声。
“诶……”昝杰应道。
“其实，我想告诉你一句话。在四中这个地方，无论咱们今后能拥有多少兄弟，那都不能谈到牛逼的话题上去。这半年多以来，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例子了，就连毕轩这个手底下拥有九十多号人的霸主在一夕之间，都倒下了……”
“强和牛逼，在我的认知里，不是说仅仅能让咱扬眉吐气而已。在任何时候，都能保证自己都不会倒下，那才叫牛逼！即使倒下了，那还能站起来，那才叫强！而这，与拥有追随着的数量，无关……”我对昝杰说道。
“我明白了，阳哥！”昝杰回道。
我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四中里的局势没人能说的清楚，所以，现在咱不能太过乐观，更不能浮躁，要随时做好准备，接下四中里某些人即将打过来的最后一招！”
“嗯”贺明和昝杰两人齐齐应了一声。
“阳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贺明问道。
我点了点头，道：“今天我管卓婉凝要了十张晚会的门票，我想请兄弟们来看看，叫上张海峰和吕梁，另外我打算再叫上周禹和毕轩……”
“啊！”贺明直接惊呼了一声，并道：“你说叫着张海峰和吕梁，那我还能理解。周禹，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毕轩的话，你叫他来干什么啊？况且，现在压根没人知道毕轩的行踪啊！”
我摇了摇头，道：“今天毕轩给我发消息来着……”
“毕轩给你发消息？！”昝杰也惊异了一声。
“嗯”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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