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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籍道:“巧了，我真见过不少言过其实的美貌女子，说是绝代，也不知道绝的是哪一代。大唐这么大，个个都说是绝代，那这绝代之色，未免也太不值钱了一些。”
那公子恼羞成怒道:“王家你知道吗，天下首屈一指的世家。王家的女子，本来就不是小门小户能够相提并论的。”
殷元笑道:“嗨，小李呀，这里又有人炫耀家世。我听说天下士族崔氏为首就已经不知所谓了，怎么王家现在，又想做天下第一了。”
李恪听了之后道:“无聊至极，比来比去的有何意义，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群日渐没落又不愿意承认的腐朽之辈。口口声声说着自家祖上的辉煌，就好像王谢风流都是他们自个挣来的一样。”
殷元点了点头道:“不错，当今天下的确有那么一些人，隔着十几丈就能闻到一股腐朽的馊味。但是总有人不觉得，而且立志与之同臭啊！”
那公子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议论王家，你们果然是不识好歹。”
殷元道:“怎么，你觉得我说一说他们就算是犯了王法了么，大唐的律法，哪一条说我不能评价他们了。”
那公子面色涨红，却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头戴胡帽，垂纱遮面的女子道:“陆经，让你来买东西，如何这许多时辰，而且还与人争吵起来了？”
那陆经见这女子走进来，马上走过去道:“蕙娘，这里有几个人不仅抢了你要的口脂，而且对王家出言不逊，言语之粗鄙，我就不好往下说了。”
殷元见了这等搅屎棍，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道:“刚才我们怎么说的，可以照原样再说一遍，看看到底这王阀的名声到底是我们这等好事之人说坏了，还是狗仗人势之辈作威作福弄坏的。”
那女子向殷元盈盈一拜道:“阁下教训的是，是我家的人做事没有轻重，开罪了阁下，还请不要介怀。”
殷元的站姿向来不好，尤其是宽袍大袖的时候，不是双手交叠垂在前面，就是背在后面。
这女子行李之后，殷元也没有回礼，向掌柜道:“东西准备好了没有，我们不想再耗下去了。”
那掌柜送来东西，彭籍顺手拿了道:“做生意这事我也在行，开店的生意虽然不能挑客人，但是有时候一些故意找不痛快的人，你就没什么必要太客气。”
掌柜看彭籍年轻，不像是什么商人，但是他们出手阔绰，却又像极了有钱没处花的商人。
殷元正要离开，那女子道:“敢问，士族门阀，何以腐朽，还请阁下明示？”
殷元一愣道:“小娘子，背后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那女子道:“不敢，只是想请教一下罢了。在下小蕙，姓王。”
殷元看了看她道:“不用互通姓名了，可是既然你问了，我如果要是不回答似乎也不太好。这士族门阀之腐朽，在于贪婪自私，禁锢学术，不能与时俱进。这世上一切的故步自封都会走向没落，不仅仅是世家而已。街上的贩夫走卒，田里的农夫虽然在你们的眼中是低贱之人，但偏巧他们与你们的祖先微时同贵。那么他们，又凭什么不能去像你们的祖先一样，去打拼事业。”
小蕙道:“王家传世的是诗书，并不是欺压百姓。”
殷元笑道:“不要伶牙俐齿，我从来没说过你们欺压百姓。只是做过的事情自己清楚，你们高人一等的态度完全忽略了草民的渴望。而你们所享受的一切，无不来自于草民的奉献。失去了他们，你们将失去一切。你们所宣扬的道理，阶级无不是为了你们的私欲，如何能够长久。并不是否认私欲，而是一个人多吸一口气别人都会少吸一口，何况你们夺去的东西，远比处处皆是的气要金贵的多。”
小蕙道:“阁下所说未免偏颇，我们士族与这天下，难道毫无用处么？”
殷元道:“是啊，你们有大用啊！可是，你们之所以有大用是因为你们紧紧握着祖先留下的东西，甚至大肆掠夺。这就等于你们把天底下所有的刀剑收入自己家里，还嘲笑别人不懂杀敌。你们，好无聊啊！”
以殷元的话来说，可谓是粗鄙至极，但是也很容易懂。士族是统治者治天下的利器，可是这利器是因为我在他们手中才不得已用他们罢了。这天下要用读书人，所以就会用士族，可是并不见得皇帝老儿心甘情愿。一旦有了别的选择，必定果断放弃这些骄傲得连皇帝老儿都看不起的家伙。
小蕙面纱下的表情不为人所知，但是殷元觉得她可能已经愤怒了。毕竟世上多的是称颂他们，而且他们自己的道理也算是根深蒂固，没那么容易就推倒的。
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揭别人的短处，就连李恪也是没有想到殷元会说的如此直接。王阀实力雄厚，就连李世民都对他们很尊敬，可偏偏到了殷元这里，当街说人家的不是。
一阵沉寂之后，那掌柜的突然走过来，劈手夺过彭籍手里的东西道:“抱歉，这些我不卖了，请客爷另找别处去买吧。”
彭籍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这样做生意的话，我保证你很快就会身无分文的出现在大街上。”
掌柜的笑道:“那也比卖给你们的好，你们粗鄙不堪，妄议圣贤，实在是令在下耻于与汝等为伍。”
彭籍看到陆经那幸灾乐祸的面孔，恼怒道:“你一个商人，卖你的东西就是了，你管我们和别人的事情干什么？”
掌柜道:“我一个商人，卖给谁不卖给谁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管不着。”
彭籍感到无话可说，通常遇到有人挑衅，他虽然不是立刻出手的人，但是教训一顿却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今天，还是得看殷元的心意行事。
殷元张开了嘴，但是立刻又闭上了嘴，然后看着那掌柜良久才道:“你知道天底下最可悲的事情是什么吗？”
那掌柜摇了摇头道:“总不会是错过一个顾客这么点小事。”
殷元笑道:“那当然不是，我告诉你，史上最可悲的事情就是奴颜婢膝且不知道自己争取。被人说你是下贱人，你笑着给别人擦干净鞋子，看见别人的光辉，还会觉得与有荣焉。”
怒其不争的事情在这个年代里似乎是常有的事情，大家早就习以为常，可是殷元怎么也习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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