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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随从道:“应该是几个小菜，有茄子，青菜，还有肉，这食舍的做法总是让人感到新奇。”
李承乾道:“口腹之欲，倒不是什么大事。郧国公殷怀素，他从来都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但是骄奢淫逸还算不上，只是在吃喝用度上，他也用了一些心罢了！”
那随从道:“以他的才智，如果更多的放在国家大事上，那就能够为大唐立下更大的功劳，做下更多为国为民的事情了。”
李承乾笑道:“你不懂他，你是个俗人。一个人肯用心的对待自己的生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他也能够用心的对待国事，对待天下的百姓。如果有一天，殷怀素变成一个邋里邋遢的人，那有可能意味着，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事事不上心的人了。”
那随从只能巴结的道:“是，殿下说的是。”
李承乾摇头道:“不懂就不要装懂，我说什么，其实你根本就没懂。衣食住行，美色佳偶，正是男子汉大丈夫所图的。如果没有，就像魏征那样，那也一样会令人很敬佩，但是却会失了乐趣，一辈子就只会困在一件事上面了。有的人，一辈子真的就只在做一件事，别的事从来不闻不问，可也未必能做好。有的人像殷怀素一样，事事都能做好，可是到头来也许会发现，其实他也不过是做了一件事罢了！区别就在于，一个人的宏图到底是什么，是个人的抱负，还是把别人的事当做自己的抱负。”
那随从道:“殿下，在下的确不懂。”
李承乾道:“就像你去做一个官，你的目标是什么呢？如果你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名震千古的名臣，那你一定不会做的很差，但是那并不有趣，而且还不够算的上是真正的宏愿。可是如果，你的眼中只有百姓，自己的得失毫不在意，那你的眼中就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你也许会毁誉参半，但是你做的事，却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事情。”
那随从试探道:“那么，殿下认为，郧国公就是这样的人？”
李承乾点了点头道:“我曾经用了很长的时间试图去理解殷怀素的为人，他比天底下最精明的商人更会算计，但是从来不把钱锁起来。他比天底下最无耻的人还要奸诈，但是他从来不会混淆黑白。所以，我以为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有趣的就是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个人得失，但是，却要做最好的事情。”
那随从道:“难道，郧国公身居高位，就从来不会觉得伴君如伴虎么？”
李承乾道:“我已经说过了，他是个眼界很大的人。所以，服侍君王也在他的眼里，并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有给自己争一身名气的人，才会把直言进谏看成是最荣耀的事情。”
那随从点头道:“这么说，在下明白了。正因为郧国公的眼界很大，所以身边人也在他眼中，他自己也在他眼中，天下人也在他眼中。所以，从来不会站在自己的功利上去想，只想去为自己眼中的人，去做最好的事，是这个道理吗，殿下？”
李承乾笑道:“不错，但并不是在眼中，而是在心中。”
那随从一愣道:“心中。”于是，他想了一下，随即会心的一笑。
李承乾的目光还看这那里，他很想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说的是什么。那也许是简单而且美味的几个小菜，说的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但是李承乾也很清楚，他从来都挤不进去他们的那个圈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承乾开始想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当这个太子，当以后的皇帝呢！这世上，其实还有很多有乐趣的事情，何妨一件一件的去做一下呢！
也许，他已经是太子了，有些事情就不由得他去选择了。而且，更不能退后，因为退后，就可能意味着粉身碎骨。他很羡慕李恪，因为李恪做过的很多事情，他其实也很想做。
李承乾想和李恪一样，去见识一下古人的刀弓战马，沙场上舍生忘死的儿郎。他还想看看，挥斥着才华，谈笑之间立下不世之功的殷元，私底下会不会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人，他的武功，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样，天下无敌。
还有很多事情，他都想了解一下。但是，他可能做不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本能的认为，殷元一定不会接纳自己。因为，自己是一个不够光明磊落的人，而且还不像李恪一样，拥有一身才华，风流传遍了天下。
也许，李承乾这一生，都会羡慕别人，但是也有很多人在羡慕他，等着他手里的太子之位拱手让人。但是，恐怕有些事情，从来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即使是皇子也没有用的。
看到芳桃突然对着两人双手叉腰，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说话，还把手插在腰上。
李承乾道:“那位，就是殷怀素那位青梅竹马，掌握着长安最大的财富，连我妹妹兰陵公主和李姝，都不能争宠的女人么？”
随从道:“她叫芳桃，当年差点被崔夫人害了。但是有趣的是，她有一个视她为女儿的人照料，那个人是郧节公的近侍，是个很有武力的人，老一辈军中有很多人认识他，包括陛下。而且，她也是从小习武的女子，但是隐忍至极，和以前的殷怀素一模一样。可是，殷怀素走出书斋和国公府之后，她也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也许是跟着怪人时间长了吧，她做事的风格和殷怀素很像。商场上几十年打滚的人，在她面前甚至都不敢说自己会做生意。但是您看现在，她和大唐的那些贤妻良母的女子，又有何区别呢！”
李承乾道:“这才叫生死相许，不管是荣光还是郁郁不得志，都能够陪你。这样的女人，难怪殷怀素会这么爱她。你要记住，以后你如果找女人，就应该找一个这样的女人。”
李承乾也是个有妻子的人了，他的妻子，是李世民精挑细选出来的。不过是家世、学识、性格都是这个时代里顶尖的女子，可是又有多少感情可言，那就很难说了。
命运被安排，本来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可是当习惯了接受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了。但如果突然有一个比较，那心里总会有一些波澜的。
李承乾有些羡慕殷元了，因为他身边有个好女人。
一个人羡慕别人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但是如果总是羡慕别人的人生，就说明这个人已经很不得意了。这，大概就是李承乾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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