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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婉悦对着明老夫人拱手一礼，便去了明作延的书房。
明老夫人立马进了屋，瞧见明婉恒有哭过的痕迹之后，担心的上前握住了明婉恒的手：“恒儿，你要振作起来，眼下我们都知道错了，你三妹妹是个心地善良的，不会不管不问的，华御医是个医术高超的，一会儿祖母就让人去请华御医来给你开药，咱们一定能长命百岁。”
明婉恒看着明老夫人消瘦的模样，挂了岁月风霜的脸，还有那银白色的发丝，眼中的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至始至终，最爱她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老夫人了。可是她却黑了心肝的，想要去害她。
“对...”明婉恒想要抬手去摸一摸明老夫人，但是想到了自己的指甲里面藏了什么，便缓缓的收回了手，只看着明老夫人哭，“对，对不起！”
三个字说出口，明婉恒的心中像是卸了什么石头一样，忽然觉得浑身都轻飘了。好轻松，好轻松，从来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对不起，祖母。
“恒儿！”一声凄厉的惨叫自屋中传出，守在门口的李嬷嬷等人，立马带人闯进了屋，只瞧大姑奶奶七窍流血，倒在了床上。
明明那么恐怖的死状，偏她的唇角还扬着一丝笑意。满屋震惊之后，丫鬟们便伏地就哭。
老夫人终是受不了打击，当场昏厥了过去。
寿春堂的消息传到了书房的时候，明婉悦正在喝茶。
明作延确实是在装病，这是明府规避灾难最迂回的方法。
明作延听到寿春堂的消息之后，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瘫在了椅子上，像是一个突然泄气的皮球，失去了生机：“该来的终究来了。”
明婉悦浅浅的呷了一口茶水：“大姐姐已经没有几日活了，她在用自己的命，还明家的恩情。父亲不要辜负了大姐姐才是。”
明作延本来像是海上的泡沫一样，只想随风飘荡了，但是听到了明婉悦的话，猛地抓起了手边的东西朝明婉悦掷去：“这天下再没有比你更加狠心的人！”
明婉悦端着茶杯，轻而易举的躲过，但是脸上却被甩上了墨迹。原来明作延丢来的是砚台，若是被砸中了，免不了要破个洞。好在杯中的茶水还干净。
明婉悦放下了杯子，然后掏出了手中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墨迹：“事到如今，我还有一份心来保明家，便算是还了一半血脉的恩情了，父亲若交出兵权，能保全家老少一条命，何苦纠结。”
“交出兵权？”明作延现在就像是困在独木桥上的一块肉，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你跟在皇上身边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依照你的聪慧，皇上是什么样子的人，你心中应该有数。当年谢家便是例子，今天的明家正在遭遇当年谢家的考验。”
“而兵权，皇上不敢明言要，毕竟他们是跟着为父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名正言顺，便是再给自己埋祸根。如今你大姐已经身死，这明府唯一的把柄被你给绝了，兵权更是明府唯一的护身符。”
“你让为父将兵权交出去，若是皇上对明家发难，一纸休书公告天下，你和你母亲依旧可以全身而退，而这明府众人呢。”明作延说着，自嘲的一笑，“你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但是为父又岂是你大姐姐那样头脑简单的？容你诓两句，就可以将命交给你！”
明婉恒毕竟是明作延的第一个孩子，多少有些亲情在里面，眼下为了明府，明婉恒已故，那种亲情更是被放大成千上万倍。隐隐间，明作延的眼角似乎有点湿润：“为父可不想成为那个被自己的嫡女给算计了的大笑话！大不了，鱼死网破！”
“父亲何必自欺欺人，母亲现在下落不明，我是不会敢把母亲推到这个风尖浪口的。而且，华绪来了。我前脚出明府的门，后脚父亲的死讯就会传遍天下，皇上打的是这个主意。我看得清楚，您也看得清楚。”明婉悦很理智。
“再有，府外被禁卫军围住了，父亲想要鱼死网破很容易，但是这一家老小父亲就打算这样抛弃了？而且，出门之后，父亲就是叛贼，就是逆党，三军将士纵然和父亲有过命的交情，但是哪家不是有妻儿老少的？除非父亲有号召力，一人揭竿，天下英雄群起呼应。”
明婉悦说着，看向了明作延：“但，这是不可能的，名不正言不顺，出师无名，光这一点，就足以让父亲成为过街的老鼠。”
明婉悦的分析明作延也清楚，进不得，退不得，明作延心中也酸涩难受。而且，他是个血性汉子，这满府老小，他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让她们流血。
“父亲听我一言，放弃军权，我保明府无忧。”
明作延看着明婉悦，喉结动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了，眼下明婉悦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可是能红到让皇上改变自己的想法？明作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自诩是皇上的兄弟，交情匪浅，提出了自己的一点看法，结果换来的却是三百军杖，被打的半年下不了床，皇上依旧没有改变主意。
屋中寂静无声，父女两就那样僵持着。一晃金乌匿迹，婵娟升起，明老夫人醒了，本来还怒火冲天骂明婉悦，知道明婉悦和明作延在书房一整天，明府被禁卫军围了之后，便聪明的封锁了寿春堂的消息，压着明婉恒的死讯。
朝堂现在都是皇上的人，没有什么静安王党，但是明家却是一个很尴尬的身份，当禁军围了明府之后，整个帝京城又都陷入了一种寂静之中。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打算，一鼓作气，排除威胁，归集皇权。
明家的生死，最多明日金銮殿上，见分晓。
和百官想的一样，明家的生死，确实是金銮殿上见了分晓。
告病在家的明作延，随着掌典司一起入朝了。而明作延一息之间，老了很多，整个人枯瘦干枯，就像是行走的干尸。
百官诧异，就连玺文帝都震惊了。
“微臣抱恙在身，府中消息闭塞，掌典司归府之后，微臣方知皇上险遇大劫，微臣愧对皇上，愧对百姓。”明作延晃晃悠悠的跪地行礼，比七十老叟看起来还垂暮，“微臣染上大疾，恐命不久矣，今日上朝面见皇上，便是归送兵权，请皇上择有识之士率领三军，保家卫国！”
明婉悦也一掀衣袍跪下：“明大将军身染怪疾，已无能再率领三军，眼下北疆事急，恳请皇上收回兵权，选强兵良将，北去戍卫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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