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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塔吊微微摇摆。
重辉心一横，攀上塔臂，压低重心，快速向对面爬去。重辉两只手紧紧抓住罗强塔吊的钩子，罗强稳稳地旋转塔臂，下钩子，把重辉放在楼另一边的地上。
工头拿起喇叭冲着罗强骂道:“我日你先人，罗强，你想造反呐！”
三名民警跑过来楼这边的时候，重辉早已不见了踪影。
年长的民警高叫着:“把上面那个小子给我抓住！”
罗强心里咯噔一下子:“我的娘啊！”他走出操作室，看着往上爬着的两个民警，立刻着了慌，索性也朝着塔臂尖爬去。楼已经封顶了，楼顶与塔臂的距离不过两个人的高度，罗强胆大，抓着塔臂吊在上面，一咬牙便松开手跳在了楼顶上，震得脚踝一阵酥麻，却也顾不了许多，撒开腿往楼下跑去。
两个民警也没爬过塔吊，动作不娴熟，自然不敢这样高空追逐。等他们下来之后，人也已经跑远了。
罗强只顾一股脑地向着没人的地方跑，脚下一个不稳摔进一个排水壕沟里。
沟里的重辉急忙接着，摔的不算重。
“哎？大哥，你怎么不跑远啊？”罗强疑惑不解。
重辉探出头望了望上面的情况，低声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跑再快两条腿的能跑过四个轮儿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等天黑再说！”重辉靠在土壁上，摸了摸腰里的那把柯尔特手枪。
“大哥，你真杀了人啊？”
“是他们该杀！”
罗强有些不安:“大哥，那我现在是不是也属于犯法了？”
重辉一惊，呆呆地看着罗强:“你赶紧上去，找他们自首去！我被他们抓住就是死路一条，但你跟我不一样，你顶多就是个包庇罪，情节又不严重，你就一口咬住你不知道我的犯罪事实，他们顶多拘留你一些日子。快走啊。”
“大哥，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替我着想，你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啊！”罗强皱着眉头，“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他们肯定会给我安几个罪名判我个三年五年的。我们村以前有个人我管他叫叔，公安说他杀了人，判了个无期，都蹲了二十年牢狱了，结果被他杀的那个人又活着回到村里了。”
“我看了你那通缉令了，你杀了那么多人，我现在帮你逃跑，他们肯定怀疑我跟你是同伙！我给你找的工作，我给你提供的住处，为了抓住你他们肯定会对我刑训逼供的。”
重辉眯起眼，看得罗强有些发毛:“天下这么大，发生一两个冤案也算是正常。为了以后的日子过得踏实点，你还是上去吧。我的底细你也清楚了，我上去抓住就是个死，你没大碍的，上去吧。”
“大哥！”罗强好像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在老家也犯过事儿！我把我们村的村霸腿打折了，才一个人跑出来打工的，要不然我今年就该考大学了。我这一上去，两罪并罚，我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深秋的夜晚，空气凉凉的，吸进鼻孔里，感觉不怎么舒服。
这个下午很难熬。
罗强把最后一根烟掏出来，把烟盒丢在烟蒂堆上。
“别吸了！”重辉按住他捏着打火机的手，“天黑了，容易被发现。”
罗强很听他的，尤其是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后。
忙碌的工地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塔吊上的大灯还在寂静的夜幕里冷冷的亮着。
重辉把砍刀和背包背了出来，趁着夜色，两个人摸到了工头的房间。
黑漆漆的屋里只有电脑屏幕前的一点亮光。工头正盯着显示器上的岛国动作片如痴如醉，一把亮闪闪的砍刀“咔嚓”一声斜砍在办公桌上，重辉揪起工头的脑袋按在刀下:“老子杀过人，不在乎多砍一个脑袋，最好给我放老实点。”
工头满脸的横肉哆嗦着:“李强，不，强哥，啊不，辉哥，今天他们叫我去派出所录口供，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看你这，咱有事儿坐下来好好说，你冷不丁的一下子都把我吓阳痿了，我这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啊？”
“你在我这干了一个月，我没亏待你吧？”工头扶着桌边想要直起腰来。
重辉手上一用力，“邦”地将他脑袋碰在桌面上:“找警察来抓我还叫没亏待我？你我的恩怨我不追究，这半年来你欠我兄弟的钱今天可得给个说法，我兄弟还得用这钱养活他老娘呢。”
“哎哟！”工头一脸苦相，“你是不知道啊，我要是早早地把钱发下去，那他们不就给挥霍了吗？我是替他们暂时保管着。再说钱都在银行里存着呢，要不我现在就开车带你们去银行取去？”
另一边，罗强把一个小保险柜从桌子底下拖出来，吃力地搬到桌子上。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罗强说，“这非法拖欠的钱你敢存到银行？快说密码，把钥匙拿出来！”
塔吊上的灯灭了。
工头被打懵锁在屋里，民工宿舍却高声欢笑着。
重辉和罗强把剩下的钱发给工友后，坐在了工头的大众车里。
“想好去哪儿了吗？”重辉拉好外套的拉链，把砍刀丢在后排。
“去都江吧。”罗强的表情里更多的是兴奋，“都江很大，小时候跟舅舅去过一次，那里是我小时候一直梦想的天堂，这么多年来一直想去那里发展，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重辉把车子发动，缓缓地开出工地。
“我们是在逃亡，不是旅游。”大众车闷哼着，重辉开着近光。
罗强说:“这我知道。不过我从小听舅舅说，都江是黑帮的天堂，很多犯了事儿的都在都江各个老大的庇护下躲着，警察也不敢随便动人。我们去那里也许活得更自在一点。”
重辉没有说话。
大众车开了远光，提速，奔驰在县道上。
也许那座醉醺醺的城市，真是他们的天堂。
重辉不太相信能在那里活得更好，但是现在他只需要一个去那里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很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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