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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血洒黎明 > 第22章 黑色黎明 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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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谭啊,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喜日子,你应该回家好好陪陪新娘子,局里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曹步仁不耐烦得盯着一脸焦虑的谭松,“二组的事自然有二组的人去处理,你就放心吧。”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没有人去搜救知春,谭松心中焦急,他没想到科长轻描淡写的打发着自己,“科长,知春和我都是您一手提拔的,她和我有同师之谊,又是您的干女儿。无论是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坐视她的失踪。二组现在抽不出人手,一组理当为同僚尽一份力。”

    谭松绝强得杵着,曹步仁不好再做推脱,只说:“唉,知春这个丫头失踪我又何尝不急啊,只是,她也不是第一次没缘由得失踪了,你们何必这么紧张呢?这……”

    谭松挺直了腰杆,掷地有声得将了曹步仁的军:“请科长批准一组为科长分忧,为局里分忧!”

    曹步仁摇了摇头,“也罢,既然你们不死心,我就把直升机批给你们,只是……”

    谭松打断了曹步仁的絮叨:“请科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哎呀!你让我把话说完呀!”曹步仁羞愤得敲打着厚重的办公桌。

    “是!科长请指示!”

    曹步仁盯着挺成了一杆枪的谭松,他本想推脱说夜间起飞不安全,可他实在说不出口这样的话了,只好徒力得摆了摆手,随即拿起了电话……

    由小张、小刘和小王组成的搜救小队披着斜阳起飞了,谭松留在了局里,他被曹科长口头指派了另一项高度机密的任务,秘密处决一个叛国军人。虽然曹科长推心置腹般对他委以重任,谭松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他决定先看看这个所谓的叛国军人的档案。

    我在茫茫然中渐渐恢复知觉,一个疲惫的声音在问:“他这种状态多久了?”

    一个声音在答:“昨天晚上开始吧,收饭盒的时候才发现就他的动都没动过,还以为已经死了。”

    问的声音继续说:“伤口已经溃烂了,必须立刻动手术,体温降下来没有?”

    另一个声音在答:“降了一点,三十八度五了。”

    于是问的声音变得浮躁:“不具备手术条件!你们怎么能任由他发烧烧了一天一夜!”

    最开始在答的那个声音解释说:“关在咱们这儿的都是犯了必死的罪的,要不是碰巧遇到您今天检查,谁愿意来关心一个死囚的死活。”

    问的声音已经变得暴躁起来:“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他就是犯了天大的罪,他也是病人,就算要处决他也应该先治好他的病!小张,你们把他抬去急救室,立刻准备手术!”

    “可是,他还发着烧呢。”

    “不管了,再不手术感染情况只会更糟!你,把他的手铐脚镣打开!”

    “不行!他当过兵的!”

    “他现在是我的病人!”

    “……”

    我在叽叽喳喳的争吵中被人吃力得抬了起来,迷迷糊糊得不知道要被抬到哪里去。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知春伏在我的脸上修补她在我左脸颊的女工,她粗鲁得剪开我狰狞的伤口,自空洞的眼眶里取出一些东西,又用细细的刀剐去一些东西,痒痒的麻麻的,好像有很多蚂蚁在爬。后来她又似乎在往我空洞的眼眶中塞了一个球,那个球冷冰冰的,我听见嘎哒一声微笑的细响,左眼空洞的感觉被填实了,随之而来刮骨般的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自疼痛中惊出一身冷汗,猛然坐起。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因过分整洁而显得空荡荡的病房,洁白的墙壁下我正坐在洁白的床单上,病房里开了空调,呜呜的吹着风,没有人,我抬起左手擦发了一头一脸的冷汗,叮当的清脆声中我看到我左手腕处紧锁的手铐,它把我和病床冷冰冰得系在了一起。

    我在恍然中意识到,我仍旧还是个罪犯。我忍着伤口撕裂般的疼痛摸了摸上衣里的口袋,干净编织物的触感自指尖传来,我低头,这不是我那身破旧的作战服,于是我在惊慌中四处摸索着,整齐摆放在床头边上的物件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我在找的东西,一个孩子的照片,我捏嗦着皱巴巴的照片,却又不免心中生出一股悲凉,除了这张照片,他们搜走了连同王宇笔记在内的所有东西。

    我盯着孩子明亮的大眼出神,踢踏的脚步声在走廊外响起。

    “谭组长!就是这间。”

    “嗯,你们在外面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是!”

    门被推开了,我看到推门进来的大帽檐下的墨镜在看到我时微微一怔,继而便走了过来,他走过我,径直走到了窗口,那窗子几乎就是无数细小网格拼接而成,“你醒了。”他说。

    我看着他黑色制服下的背影,笔挺而健硕,肩上挂着中校军衔。这是个好兆头,有人来探视就说明有人在关心我被栽赃这件事,于是我收起我一贯的漫不经心,尽量正经得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尽管我的回答和他的提问都是多余的。

    黑色背影没有回头,他沉默了一会:“能动吗?”

    我忽然又有种不好的预感,以我在电视上学的经验,一个重症的犯人在被问及能否活动后,通常意味着他剩下的时间已经可以用秒计算了。我不甘得冷笑:“哼哼,别在我身上浪费你们虚伪的关心,既然你们处心积虑的要除掉七连最后一个兵,还会在乎他能不能走么。我呸!”

    那背影转过身来,他押了押墨镜之上的帽檐,走近两步,端起我输液的袋子,“既然你这么有力气,那么你也该上路了。”我看着他洁白的手套分别从腰间取出一只装注了浅蓝色液体的注射剂。

    “麻烦你个事,帮我把这张照片交给知少校,地址在背面,请她抽空去看看这个孩子。”我抚摸着那孩子的笑脸乞求着。

    墨镜的手顿住了,再有两公分那支注射器的针头就要插进输液袋。

    墨镜把蓝色的液体连同注射器丢进了垃圾桶,他并不看我疑惑的脸,冲着门外走去,我听见半开的房门外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把他押上我的车,去郊区。”“是!”

    两个黑色制服装扮的兵赶了进来,在粗鲁的拔掉我的输液针头后,推搡着我离开了整洁得空荡荡的病房,一辆涂成黑色的东风猛士停在眼前,墨镜中校正坐在副驾驶上。

    一路的烟尘中,车子在一座偏远的山脚下停住,墨镜中校掏出了手枪,踩着松软的泥土推着我,我意识到事情或有转机,尽量佝偻着配合来自墨镜中校的推搡。

    “别回头,我接到的任务是秘密处决你,现在我问你答。第一个问题,你认识知少校,你和知少校什么关系?”墨镜中校在又推了我一把后轻声问道。

    “战友,我们一起在察县山区抵御雇佣兵。”我低着头踉跄着回答。

    “你在撒谎,第二个问题,察县附近只有恐怖分子,哪来的雇佣兵?”

    “我没有,我们奉命穿插到敌后,但是在山里,我们失去了和总部的联系,然后便遭遇了雇佣兵的追剿,他们甚至占领了拒马哨所和至少一座雷达站,我的左眼就是被雇佣兵废掉的,这伤口还是知少校为我紧急处理的。”我仍没能从虚弱中完全恢复,此刻说起话来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墨镜中校沉默了一会,我感到他停下的脚步,便佝偻了身子看,却被大力的推了一个踉跄。

    “这和我所知道的情报不符,很难让人相信,在我看来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不足以为你开罪。”

    我从软泥地里艰难得爬起,“我不是在为自己开罪,一班没了,七连也没了,我曾是个失了魂的兵,我不想在死后还要做个失了魂的鬼。如果你要杀我,不需要选一个风水好的地方,我这个人从生下来就一身的毛病,但是不挑剔。”

    “如果我要杀你,早在医院你就已经死了。何必费劲把你带到这里来,别走了,到地方了。”我在墨镜中校没头没脑的话语中四顾,面前是一处平缓的坡面,坡面下是一截环山路,越过环山路是一条奔流的大河。“你带我来这干什么?”我疑惑着转身,夕阳中一片火红的晚霞映入眼帘,占据了大半的视野。

    墨镜中校缓缓举起他手中的枪,黑洞洞的枪口隐隐对着我,我看到他的食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在看到你的档案时我很疑惑,在亲眼见到你本人时我有那么一秒钟的犹豫。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情报上没有的信息。”

    砰——!

    击锤击发,枪声响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击中了我的胸膛,我伸手接住,那是一个钱包。

    “军部已经没有你的档案了,我的黑户同学。你要走的路还很长,我只能送你到这里,林之不太平,你最好一辈子也别回来。”墨镜中校转身离去。

    烧灼得艳红的晚霞中,我揣着钱包在跌跌撞撞中没命的奔跑,我不知道我要去哪,更不知道我还能去哪,但我必须先离开这里,离开林之,我我要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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