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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血洒黎明 > 第34章 国安局的枪声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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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在天边勾勒出一副绚丽的画卷,洁白的雪山披上了火红晚霞,奔流的江水裹上了金灿灿的粼光。我独自走在前往然县的小路上,214的路牌已经被甩在身后不见了踪迹。

    刚参军那会,我们为祖国而战,进山以后,开始怀疑这一点了,就为战友而战,我们不能抛下战友不顾。可是,要是战友都死光了,又该怎么办呢?就剩我一个人了,只剩下我一个自欺欺人了,那我还能为谁而战呢?

    如果不是遇见权老,我可能会一直自欺欺人的活下去,或者在郁郁寡欢中因伤心绝望而死去。可是,一切都变了,佝偻的守墓人权老为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一阵急促的汽笛声自身后传来,我转过身挥舞着双手,汽车在身边堪堪止住前冲的势头,漫天的尘土飞扬着,驾驶座的玻璃缓缓摇了下来。

    “要帮忙吗?”

    我灰头土脸得看着那个一脸胡茬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招了招手,我跨上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男人有一车将要拉往察县某个屠宰场的生猪,于是我在支付了两张红票后,有幸得以在午夜之前回到了察县。

    我一直留意着路边的景色,虽然浓浓的黑夜几乎把天地完全涂抹成了同一种颜色,但凭借记忆中的弯道,我终于重新踏上了我班集结过的土地。

    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早上重新上演,浓密的山林继续它舞台的角色,而演员却只剩了一个。时间和气候未曾来得及抹去我们曾走过的点点痕迹,我触碰着一截被赵刚手中的工兵铲斩断的树枝,抚摸着还残留着王宇的刺刀刻出的蜡笔小新的树干,似乎正有一队无忧无虑意气风发的战士刚刚走过。

    我顺着王宇跌落的坡面下到谷底,踩在松软的河滩上,趟过冰冷的流水,几座丛生了野花野草的新坟出现在眼前。

    林子里静静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一阵和风吹过,沙沙声中吹落了漫山的山茶花瓣,席卷着洁白的花瓣在空中迎着朝阳飞舞,又自朝阳的映照中缓缓飘落,转眼间便为遍地的新坟裹上了洁白的银妆。

    一间孤独的黑色屋子静静得沉睡着,苔藓爬满了背阴的木质墙壁,它依旧保留了我们离开时的模样,清幽而整齐,门板上挂着一把小锁,小锁很秀气,它的秀气很符合这所房子女主人的风格,显然,它的主人并不在屋里,或许晚些时候她会出现。

    烈日高挂,我在黑色屋子附近的一个位于山脚下的小溶洞里蛰伏了下来,溶洞的入口隐藏在一棵倒伏的椽子树后,半人多高,蹲踞在溶洞里抬头即可自草丛中清晰得看到不远处山腰上的小屋,出了洞口,只需徒步十多分钟即可来到战友们的长眠之地——二十七座新坟。当然,这其中包括十多座的空坟,我还没有信心能自那些外军盘踞的地方完整得背回其他战友的遗体。溶洞很深,走向也很复杂,我甚至发现了一条狭窄的地下河潺潺流过

    我用自拉生猪的司机手里高价买来的打火机,小心得点燃一个松散的树叶搓成的小球,燃着了火,赤条条的坐在火堆边就着摘来的野石榴生啃着一条鱼,味道很不好,但在随时可能遇到那群雇佣兵们的山里,生吃总好过烧烤引来的狼群。衣服挂在了一边烘烤着,蒸腾出的雾蒙蒙的水汽。

    山林里物产丰富,我不必要为了食物而苦恼,即使是人体所必须的盐分也可用虽不是四处可见,却确实存在的夏柏榈树的树根加工制成,这方法难不倒任何参军超过半年的野战兵。

    我不知道那个曾经几乎完全取得我的信任,并给予我一定的帮助的女人到底站在哪一边,但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当面的对质。可惜,除了国安局和这座小屋,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才能找到她。而国安局毫无疑问是我避之犹恐不及的地方,更别提什么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明目张胆的去找她了。

    我收拾着破烂袋子里的细碎,一支勉强仍算得鼓鼓的钱包——那孩子的照片已经被包裹着入了王志的空冢,这东西现在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一只空了的药瓶,一只还剩下半个底子内容的矿泉水瓶,一把匕首,几件破烂的单薄衣物……

    胡乱的堆积在一边,洞外隐隐有雷声传来,我自洞口探出半个脑袋,下午三四点钟的天空远处阴沉沉的,山里的气候一如它一贯的瞬息万变,转眼间厚重的积雨云已经开始上演一场正负电荷之间的战争,在云层中撕裂开一条条的裂痕。我迅速掩埋着吃过的鱼骨果皮和木柴燃烧过的痕迹,提着匕首悄悄摸出了溶洞,在暴雨来临之前我要收集足够多的干柴。

    山林里很静,鸟鸣兽语已经不可闻,只剩下我悉悉索索捡拾柴禾和踩踏枯叶的声音。

    我抱着用破旧衣物包裹了的木柴和野果往回走着,不经意间抬头,一个人影正自山脚下向着不远处的小屋走去,我静静得观察,身材瘦小,穿着整齐的迷彩,却因密集的植被分辨不出那人的性别,但多半可以肯定是个女人!

    我放下怀抱的什物,紧握了匕首伏在一棵爬满青苔的树后,那人影仍自未觉的向小屋走去,步伐坚定而轻快。

    我伏在那人影背后的草丛里,极力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心里却在愤怒之余隐隐有些窃喜,刚刚还在盘算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现在就让我遇上了,还真是想瞌睡了就有人送来枕头。

    那人影似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我听见一声拉动枪栓的声响,在她转身用枪平指向我的一刹那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肩头猛撞了过去,没有枪声响起,那人一个踉跄躺倒在地,持在手中95式自动步枪脱飞在了一边,我顺势扑了过去用膝盖砸住那人的腹部,以全身的重量制止她企图翻身的举动,握在右手反持了的匕首死死顶向她的下颏。那人在挣扎中撕开了我破旧的上衣,一颗扣子飞迸了出去。然后我定住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我眼前,但那绝对不是我想看到和以为看到的那张脸,而被我压在身下顶住下颏的那张脸上的惊慌已经一扫而空,惊喜得盯着我因诧异而张大了的嘴巴。

    “达叔……”

    那人放开撕扯着我的双手,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喃喃地叫着。我定住,因我终究没能摆脱这个并不表示尊敬的尊称而受惊失望到茫然,他带着笑容,一如他总是带着的笑容,但他的这种笑容并不让我觉得轻松,因为那笑容对我来说曾经是抽在身上的鞭子,现在是一把扎进身体搅动灵魂的刺刀。

    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语气却因惊喜而颤抖,他看着因受惊失望到不可置信而愣住的我,嘴唇轻轻的蠕动着,“达叔……”

    我无法信任眼前的人,或者说我无法信任任何出现在这里的人,即使他曾经和我并肩战斗出生入死。我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用力抬了抬握住匕首的右手,刺破他下颏的皮肤,“你在这干什么!”

    他眨巴着眼,似乎并不在意我拿来顶在他下颏上的匕首,“我在找你们。”

    我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出卖我们?谁让你这么做的?”

    他惊讶得张了张嘴巴,“达叔,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他眼里的惊疑倒不像是在撒谎,但在我看来只是过于完美的伪装罢了,我攥着匕首的指节已经泛白,厉声得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被人追击的时候你去哪了?”

    “达叔……”他的眼眶微红,声音隐隐有些颤抖,我看不出是因为委屈或是恐惧而导致他很紧张,“我没有出卖任何人,我来这里只是想找到一点关于你们的线索。当时我踩空了,顺着山坡滚了下去,我不是叛徒!我不是!”

    我死死得盯着他发红的眼球,生死的教训教会我不能相信眼泪,那是女人们玩的把戏,我紧了紧已刺破他下颏的匕首,“之后呢?之后你去了哪里?!别告诉我你昏死在山下,正巧有过路人救起你了,然后你就呆在他家里养伤,如果你敢这么说,我立刻就刺穿你的下颏!”

    “达叔……”

    “别叫我达叔,在你把自己洗干净之前你还不配这么叫我!”

    他的眼神平静了下来,目光自我肩膀越过,“达叔,你会相信我的。”

    一个冰冷坚硬的环形物体抵在了我的后颈,我在心里咒骂着这种被人用枪指着的感觉,第二次了,我是第二次被人从身后用枪顶着。来人显然精通伪装和特战,我竟然毫无察觉就落了下风,顶着我的人没有说话,我没有回头,一滴汗珠滑落鼻梁。医生新兵耷拉着眼皮,他似乎想看到我拿来扎他的匕首,随即他又抬起眼皮看了看我,咧开嘴笑了笑,“达叔,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于是我在他戏谑的眼神下收回了匕首。

    “达叔,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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