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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啊，忘不掉又能怎样呢？
她原本都已经死心了，想着嫁了也就嫁了吧……
就算到最后也是逃不过家族的束缚。
她回来后第一时间去见了褚云天，请求他帮她的族人平反，她愿意嫁给他成全越明毅的野心，只要他能保证她族人的安全。
褚云天明明已经答应她了，说会保护她族人的。
可是后来火红的花轿终于抬进了褚王府，她却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褚云天。等着她的是妆容精致的洛子衿，彼时她高昂着下巴，神情得意，眼神中讥诮还带着点怜悯。
府中并未有半点喜气的氛围，反而安静的出奇。
洛子衿像是看出她眼中的不解，笑得越发神气：“灵川大小姐莫非是不知道，刚刚传来消息，说是地牢失火了，族长他们都未能幸免，真是可惜的很……”
像是没听明白洛子衿的话，此时的她只有茫然：“你什么意思？褚云天呢？他答应过我会放人的啊！还有你现在怎么会在这儿？”
洛子衿扶了下额头，鲜艳的指甲停在眉间，像是一点朱砂，看得她怔了怔：“云天是不会来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娶你！我与云天相识再前，本就两情相悦，若不是陛下赐婚，你以为他会答应么？”
她此时才发现，今日洛子衿也是一袭红衣，长发盘起，珠翠满头，美的毫不输她。
既然他们有情，那褚云天为何要答应娶她？也是为了得到灵川一族的势力么？
难道说权利就可以买来婚姻？她想不明白，她真的想不明白。
于是她向前迈了一步想问个清楚，哪知腿一软，摔在地上，凤冠滚落一旁，柔顺的长发瞬间散落肩头……
眼前有些模糊，耳边是洛子衿放肆的笑声。
“你……你刚才说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终于开始害怕了。
洛子衿上前，尖细的长指甲挑起她的下巴，疼痛让她眯住眼，这样的反应让洛子衿越发的神气：“我说，你现在赶去地牢也许还能见到族长他们的遗体呢。”说完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到在地，转身要走，冷不丁被她抱住裙摆：“子衿，我求你让我见到褚云天，你也是灵川家的人啊，你救救他们啊……”忍不住，有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灵川家的人？笑话！我这种分家的庶女，自始至终都不曾被灵川一族所承认，我为何要救他们？你是见不到云天的，他一大早就进宫去了。”扯开裙摆，长袖甩开，言语如刀，只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背影，“灵川曦月，这一次，我终于赢过你了……”
洛子衿离开了好久，她还愣愣地跪在地上。很快想起什么，顾不得酸痛的膝盖，便冲出王府，头发散落也管不了了，只想着赶紧去地牢，心里还盼望着洛子衿是骗她的。
待她匆匆赶到，没有见到一个亲人，眼前只有未散去的浓烟，一片残骸和提着弓箭的禁卫队……
当侍卫们对着灵川曦月拉开弓箭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连她也不愿意放过了。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逃到悬崖边，已经被团团围住再也跑不掉了。她低头看了看，锦绣嫁衣上已全是血迹，额头好像也在滴血，狼狈的不行。
身上连中了好几剑，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站立不稳了，可是她还不能让自己倒下。
周围都是人影，吵闹的很，让她很是头疼。她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单薄的身躯看着摇摇欲坠。
远处，越明毅终于也来了，透过层层人群里看向她。她眉眼间浮现困惑，她没有怪越明毅逼她出嫁，也不怪他利用她坐上南越王的位置，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他一定要治她、治灵川家于死地？
他是很想要她死么？
她很想问问越明毅，当年他为何要回宫，如今又是为何要这般对她，可惜啊她没有力气了……眼前渐渐升起的雾气迷住了她的视线……
隐约中似乎听见褚云天在说些什么，很急切的样子。他怎么也来了？不是说不愿意娶她的么？那又为什么要来？
他答应过她的事情怎么能不作数呢？
可是她的头晕晕的了，已经无法思考，也不记得最后自己说了什么，就转身跳下悬崖，下坠的时候，她在想她是不是就这么死了？
若是死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不对，就算没死，也见不到他了……
那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闭上了眼睛，身体一直下坠。
心如死灰……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死成，秦?还是救活了她。
“神医手下无死人，当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啊。”她醒来的一瞬间，脑子里却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快身体的疼痛就提醒她之前经历过什么……
她又是一阵晕眩……原来什么都没有了啊……
眨了眨眼睛，却发现一滴泪都没有，她的眼泪好像都流光了。茫然的看看镜中的人，脸色苍白，额上还划了一道长长的疤，她突然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
还是秦?将她从虚无的黑暗中救了出来，他看着她毫无生气日渐消瘦，他心疼不已，摇着她吼道：“灵川曦月，你给我醒过来……你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想要报仇么？”
报仇？
是啊！她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去，她还得报仇！
秦?用复仇彻底唤醒了她。
她在身体还没有好全的情况下，以透支精血为代价，强行对毕卯镜进行探知，终于得知这一切都是越明毅和褚云天布下的局——越明毅要借助灵川一族的威望登位，却又不能容忍灵川一族势力强大，将她骗回来后最终借以大火除去。并允诺事后会将洛子衿赐予褚云天……
而褚云天为了他褚氏一族的荣耀，推波助澜，将计就计。
好狠的计划，好狠的心！
她好恨！恨越明毅居然会这么狠心，同时也恨自己的软弱！
秦?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她躺在他的怀里只是重复着“报仇”两字。他隐隐开始后悔，不该对她提报仇的事。
可是都晚了，也都完了。
从此她的生命里只剩下“仇恨”。她活着只为了报仇。
唯有背叛不可原谅，她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还……
于是她在秦?的帮助下改头换面，甚至不惜灌下灼热的烈火汤，生生毁了一副好嗓音。至此她性格大变，一直隐忍了百年。
当她归来的时候，世上再无灵川曦月，只有为了仇恨活着的月燕归……
“当我再度回来时，织云石和蜀灵所有的珍宝都在由褚云天保管，而灵川家已经彻底没落，他当初答应我的不过都是权宜之计。湘篱，你说这样的仇恨我怎能不报？”说了这么多话，她有些疲惫，下唇也因为被牙齿用力咬过，而变得有些发白。
莫湘篱瞬间就理解了，只有刻骨伤痛才能成就一个人的坚强。
“想要我怎样帮你？”没有说过多的话，莫湘篱只用一句就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燕归却轻摇头：“当时对毕卯镜强行的施术已经透支了我大部分的精血，加上坠崖的旧伤，我是支撑不了太久的……”眼中透着伤感却依然带着笑，湘篱急着想要说话，被她挥手打断，“报仇这件事我自己来就好……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有什么瞒着我，毕竟我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们了……”
温柔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湘篱只得拼命点头：“燕儿，有些事我也无法只用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我是北岐国的人……”自燕归说完之后，莫湘篱自然也没有打算再隐瞒什么，组织好语言后开口道，“我来到南越其实也是为了毕卯镜！”
“毕卯镜？你……”听闻，燕归很是惊讶。
在南越，没有人不知道毕卯镜的，却很少有人看过。这毕卯镜乃是云渺宫里的宝贝，准确的说起来并不是一面镜子，而是一块四方的冰魄石，因着外表光滑如镜面而得此名。
与织云石可以预测未来不同，它则是可以得出过去的景象。需要施术者以自身精血为媒介，从而开启镜面，就能获知与自己有关的过去。
毕卯镜只可以在月圆夜卯时开启，若强行启动会对施术者造成不小的伤害，当初灵川曦月就是强行施术，身体才会遭到剧烈反噬。
莫湘篱“嗯”了声，继续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对你隐瞒什么，只是有些事情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我才想要找到毕卯镜，只有这样才能得知当初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脸上的无奈是遮不住的。
“这就是你随时待在我身边的原因？”燕归有些了然，之前的疑问现在也都得到了解释。
“对不起，”湘篱有些歉意，犹豫了半响，“整个南越能与云渺宫有牵连的唯有灵川一族，我想要得到毕卯镜也只能通过这个途径。可惜，当我刚到南越时，便惊闻灵川一族早已发生变故，无奈之下只得暂时留在锦绣坊，再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初来南越时，本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却不曾想灵川一族早已易主……当时的她几乎就要放弃了，幸而被锦绣坊管事的收留，她想着反正也无处可去，不如先留下再想想以后的路。
直到她就遇见了她……
“后来你在齐王府跳了九月舞霓裳，一开始我只是出于怀疑才决定陪你一起留下来，毕竟‘灵川曦月’的名头太响了……事后你也都知道的，我是开始猜测你就是灵川曦月，但也一直没有证据证实罢了。”湘篱回答诚恳又急切，“至于齐王，我是答应帮他调查你与牧子歌的关系，一来也是出于好奇，二来当时需要齐王帮助，我才能进褚王府，其余的我都没有说，也绝对不会出卖你的……也许你会怀疑，但是你出事绝对不是我做的，我可以发誓！”
“那明灯节那日不是你告诉齐王我的行踪的？”
“齐王？行踪？”莫湘篱一脸茫然，“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啊。”
“我知道了，这事与你无关。”燕归突然严肃道：“湘篱，那你可还记得那天和谁说过我出门的事？”
莫湘篱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摇头：“我没有告诉过别人啊！”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遇见过什么人或是跟谁说过话？”
“我记得那天你走了之后，那个丫鬟白芷进来了，说是什么夫人让她来问我住的习不习惯，我当时还觉得奇怪。”
“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就走了啊……对了，她是问起过你要去哪，难道和她有关？”湘篱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我也是猜测，放心这事我会处理的。”燕归安慰似得拍了拍莫湘篱的手，没想到竟然会是她，这下子到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已经很明显了是白芷将自己的行踪告知了越明齐，之前的事怕是与她也脱不了干系。而越明齐居然在褚云天身边也有眼线，对这个人绝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这里，燕归脸上神情多了些苦恼：“回头我会跟秦?说下，让他把毕卯镜拿给你，你放心吧。”
“谢谢你……”莫湘篱感动不已，又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这个齐王绝对不简单，他也未必会相信我的话，你一定要小心。”
“嗯，我知道的。”燕归眯着眼睛，心中恨恨的想：这种疑心的毛病估计是他们皇家共有的，难不成他们都是属狐狸的？一个赛一个的狡猾。
想来越明齐对于合作对象的自己也是不相信的，还是得找个机会把话说清楚才行……
等到莫湘篱离开，燕归这才捧起药蛊喝起来，药有些凉了越发的苦涩。
“没有想到会是那个白芷，倒是小瞧了她。”一袭白衣晃着微风靠进，秦?接过她递来的空碗，立于一旁。
“这就叫越不起眼的人往往越可怕。”也许是平日里太过普通了，别说怀疑了燕归甚至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她，顶多把她当成平日里借着洛子衿摆摆威风的势力下人。
秦?疑问：“你与她曾有何过节？”
燕归无奈：“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有过节。”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燕归确定自己不记得这个叫“白芷”的丫鬟。
“我会去查清楚的。只是你相信莫湘篱说的话？”
“相信啊！都这个时候了，湘篱没有再骗我的必要了……”她紧皱着眉，一个劲地唠叨着好苦好苦，边伸手问他要蜜饯，“回头找个时间，把毕卯镜借给她用用。”
秦?“嗯”了声，发现没带蜜饯，从袖子里翻了半天，翻出个黄澄澄的橘子，仔细剥了皮整个儿塞进她的嘴中，眼看着她瞬间被撑鼓起来的脸，堆到一块儿的五官，他忍不住想笑。一个没忍住就轻笑出声，换来她的瞪眼怒视。
“既然如此，那又为何拒绝她的帮助呢？”终于伸手在她脸颊处揉揉按按的，好方便她把橘子咽下去。
呜咽呜咽了好一阵，燕归终于把橘子整个吞咽下，还是被呛出了眼泪，狠狠地瞥了他一眼，顺着气道：“我这是报仇啊，报仇！又不是干什么好事，把她牵扯进来做什么？”先前莫湘篱坐过的地方，垫子塌下去一小块儿，她挥手抚平，语气温柔的反常，“何况湘篱她本就单纯善良，并不适合这些事。就让我一个人不幸好了，又何苦去连累她呢……”
说到这里燕归有些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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