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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虽没下床，但还是服饰严整，帐帘高卷，衾枕整齐，惠妃正在看书，精神似乎还不错。
见他进来，就想要下床，忙被夏睿佟拦了。
“娘娘若真是体恤下官，千万别再多礼了。”
芸卿如今有时就读读佛经，慢慢心绪归于平静，见了他诚惶诚恐，也只微微笑了一下，还是依了他了。
“娘娘最近气色好多了。”
“是夏太医的功劳。”
芸卿伸出手，让他搭脉，夏睿佟跪下请了脉，脸上也有些喜色。
“太医，没问题吧。”
芸卿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这些年，身体怎么样，她心里有数，这孩子来的时候又不对，她心里还是担心，终究这个身子不中用。
“娘娘放心，照着前几天那个方子，还可以再用些时候。”
“本宫都成了药罐子了。”
芸卿苦笑，摸了摸已经有些微微凸起的腹部，轻叹了一口气。
“娘娘如今好些了，也不要天天闷在宫里，可以稍微转一转，也对身体好的，恕微臣直言，皇上知道娘娘不愿见，吩咐下官，娘娘去哪里，是不用担心皇上出现的。”
芸卿还以为他要替珏传些好话，没想到却是这样的话，心里微微有些牵动，他们快三个月不见了，不见他，自己的确平静多了，真的有些解脱的感觉，但别人一句，这心就跟坠了铅块一样，一下子重得很。
“听说代夫人的身体甚好，不像本宫，天天麻烦太医守着。”
“代夫人身体是极好，虽然比娘娘晚了点时间，如今都显怀了，”夏睿佟看她听得入神，接着说，“皇上与皇后也事事照顾，这几日，代夫人吵着说积芳殿太小，还说要搬，皇后还没回，只怕她迁宫会动了胎气。”
芸卿难得今天听了这么许多，不觉回了一句。
“皇上怎么说？”
“娘娘恕罪，下官这就不知道了，只是听了些宫人谈的，倒扰了娘娘的心思。”
“夏太医言重了，她身子贵重，娇气些也是有的。”
夏睿佟看她颜色如常，又心里默了一句，皇上，微臣也是尽职了，又是医病，又得疗心，只是神女若心如木石，臣亦是无能为力了。
“娘娘若没有旁的，那下官出去了。”
“辛苦太医了。”
等他出去了，芸卿看着手上的书，上面个个黑字就跟浮动起来了一样，乱糟糟地入不去眼，她看着窗外明亮的天色，怔怔地发呆。
一旁的珍儿跟了他几个月，也渐渐明白了些事情，看她无语出神，不由添了一句。
“娘娘要是嫌闷，奴婢就陪娘娘出去逛逛。”
等了一会儿，芸卿才转了头看她。
“不了，这样就很好了。”
珏在养元殿批折子，季永年进来禀报，说皇后在外面求见。
他愣了一下，与皇后彻底谈开之后，她每次看见他都不免战战兢兢，不过好在到底是世家女儿，不会连轻重都不识分，之后行事作为他看在眼里，也知道她清楚自己这个皇后应当是什么样子了。
白了自己的价值后，的确会活得更自在些。
“皇后此言深得朕心啊，如今之事，她恐怕还会闹腾的，皇后该知道此后如何与她说明要害，多替朕分担些。”
“是，臣妾明白的，听说惠妃如今也好多了，只是她天天闭在宫里，不出来散散心，也是不好的，臣妾想，不知可否请惠妃家人进宫，这样也可疏解心怀。”
皇后不知惠妃家人之事，珏却是一清二楚的，听卿儿以前说的，她母亲清傲，与其余家人也是格格不入的，更别说后来又是那样的结局，她父亲都不许她提及母亲，父女关系也不甚融洽，恐怕来了也未必有用。
“还是算了，皇后有心，只是她月份还不到，朕太过宠爱的话，只会惹来闲话，太医也说，她身子也不适宜太劳累，如今还是静养着吧。”
皇后是个聪明人，如今对着皇上时时揣了小心，皇上语气惆怅，看来惠妃与他到如今还是心结难解，前些日子那些事一出接着一出，最后槿夫人也不过被禁在宫里，皇上不去高元殿，旁的人都以为皇上是有了新欢就舍了旧爱，也就她和那些个死了的人最清楚，皇上对惠妃又爱又怕的用心。她如今虽也不再抱有奢望，但也不愿见到惠妃顺心如意，心里只巴不得，两人的嫌隙今生都无解就好了。
“臣妾多虑了，请皇上莫怪罪。”
“无妨，”珏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挥了挥手，“江陵新送上来了乳柑，朕已经让人送到你那里去了，朕还有折子要批，你先回去，朕有空去你那里用膳。”
“是，臣妾告退。”
等皇后走了，珏揉了揉眉心，才对季永年问道，“石伦那边妥当了？”
“是，盯着他的眼睛可不止皇上的，如今齐武门也修了月余，那银子用得跟流水似的，前儿个，石伦的一房小妾所生之子满月宴客，他家的门槛都被送礼的人踏破了，不止如此，石伦抱着小儿，当着宾客，称小儿是福星，其中不乏言语及未来皇嗣之辞，奴才不敢讲。”
“朕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也知道他能说敢说什么，朕登基才几年，他是听着别人称他为国丈，还想着把个未出世的皇子扶上太子之位，当真看得起自己，”珏滑动了下手上扳指，“朕要是不除了他，恐怕真哪天代夫人听了她爹的挑唆，后宫岂不又要闹腾了。”
季永年还是垮着脸，“皇上，皇上要是真把这个孩子……，奴才恐怕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永年，朕为难啊，你说，朕可以要卿儿生下孩子，可是，代价是她的命啊……以后，朕就再没有这样一个人，永远成了孤家寡人，朕不敢想那样的日子……你看看如今的皇叔，宁可去边关吹那冷风，可想而知，他这些年哪有一日忘却痛苦了。”
季永年无语，只有沉重的叹息。
“就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朕也要把它糊严实了，这个孩子，可以换来卿儿的重生，只要她好了，咱们就可以再有孩子，如今代夫人肚子里那一个，他日朕许他一个王位也就是了，难道还真当他是朕与卿儿的孩子么？”
“听珍儿说，惠妃娘娘最近也多是练字抄经，心绪也已经平静多了，皇上可想一见，奴才自当安排。”
“想见，但是……朕让夏太医跟她说，朕不会惹她心烦，难道马上自打嘴巴，”他语带苦涩，“那天远远看见她在殿里散步，只一道门，朕如今也不敢轻易推开了。”
“娘娘固执，比皇上不遑多让。”
“你是在笑话朕被卿儿降住了，也罢，她这是前后事一起与朕清算，朕与她还有一生，等得起她消气，至少，现在我与她只是相互为难，再无别的人了。”
“是啊。”
虽说皇上机关算尽，但比起先皇，这一份狠厉，却是应当的，先皇当年若有这份心性儿，也不至于做出毁人自毁的事了。
不过数日，一封弹劾户部尚书石伦收受贿赂，以权谋私的奏折就经由内阁递上了皇上的御案，皇上放了那折子一日，在第二日的朝会上提了出来。
“石尚书，这奏折中所呈议之事，你可否给朕一个交代？”
石伦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见皇上态度似乎还在观望，忙撩衣下跪，大诉冤枉。
“臣实在冤枉啊，齐武门修整是皇上交代的，又有户部工部两部合力监管，臣一人何以能瞒住众人，篡改账目，更何况臣深受皇恩，岂能以皇上信任为筹来中饱私囊，请皇上明察，这定是小人嫉妒臣步步晋升，才有意污蔑。”
“石尚书慎言，恕下官担不起小人之名，”一旁朝臣中走出一人，冷言冷脸，却让石伦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不禁暗自叫苦。
怎么是他，这……。
这许檀是贺行峁的门生，如今还是做的殿中侍御史，他资历还轻，官位也很低，但朝中却无人看他不起，只因他父亲许贞之故。许贞是和贺行峁同期的榜眼，出名的不是学问，而是他的清廉，却说当年他在朝为官，官至从三品，但同僚前去他府邸，连个像样的正门都没有，他所得俸禄皆赈济贫民，或是分散给寒素士子，家里连次月的余粮都是没有，最后病故时，就连一块棺木都买不起，还是贺行峁出了钱，才把丧事办了，先皇赐了金帛诸物，也被他的后人婉拒，称不敢忘记家父遗训。
而这个后人，就是如今的许檀。
“石尚书看来还不知道此折为许檀所书，”皇上从龙座站了起来，“若说许檀误会石尚书，不如工部的人也来说一说。”
他看向工部尚书刘善长，刘善长正后背发凉，这石伦先前皇恩深重，他也怕得罪了皇上的丈人，才在此事上给了他些方便，如今要算账，那账册要是一笔一笔理下来，别说乌纱帽，这颗头颅也是要保不住的了。
响锣不用重锤敲。许檀是贺行峁的人，那这事就小不了了，烈火及身，解衣而逃，此时可不是他能再犹豫的时候。
刘善长跪下，重重地把头磕了下去。
“皇上明察，臣只监管负责修缮工程，银钱的款项支出皆是由户部主理，臣先前过问了一次，石尚书称臣是越权，所以……。”
“刘善长你胡说什么！”
石伦见他临阵倒戈，不但不帮腔，还把责任都推了过来，顿时心急了起来。
“石尚书，皇上在呢，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贺行峁在一旁冷冷一句，自己走出列去，“皇上，看来这事要好好查一查了，两位尚书各执一词，齐武门的工程所费不是小数目，臣请旨，让户部交出账目，以备彻查。”
“皇……。”
石伦还想辨一辨，但看到皇上脸上已经没了笑，眼睛微眯着，冷峻中透着阴鸷，又把话生咽了回去。
不慌，不须慌，女儿的身孕还在，皇上不会不顾及皇室体面的，“既然贺阁首说要查，就查一查吧，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朕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贺行峁见一旁跪着的石伦瞬间失了魂的脸，高拱起手下拜。
“皇上圣明。”
群臣随之齐喝，“皇上圣明。”
作者的话：原谅我把这里当成偶的留言板，本来偶觉得自己长得不算老，问题是对象是小了n岁的家伙，唉～弄得偶好没安全感啦，妈妈，我的美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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