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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和沈二郎育有两女，前段时间家里揭不开锅了，赵氏就打发两个孩子到处蹭吃的，村里蹭完了又送到孩子姥姥家去了，估计是今天刚回家来。
大妮五六岁的年纪，二妮看着才两岁，走路还不大利落呢，两个孩子手牵着手，都是瘦骨嶙峋蓬头垢面的，破旧的衣裳估计是补丁也懒得弄，不是这漏风就是那露肉。
孩子们虽小，但也知道周氏不喜爹娘，因此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即使露面了也是畏畏缩缩的，小小的脑袋快垂到肚皮上了，两只手更是紧张的绞着衣角。
周氏虽然是个老妇，但再破旧的衣裳也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为人处世落落大方的，因此就很看不上赵氏教养出的这两闺女，忒小家子气。
但怎么也是沈家的亲孙女，她招招手让两个孩子进来，“你娘让你们找啥吃的？”
“我也不知道。”大妮微微掀了掀眼皮，小声道：“我娘说闻见正屋里味道喷香，她饿了好几天了，想跟您要点吃的。”
“她还有脸跟我要吃的？”周氏猛地拔高了调门，看到小丫头哆嗦了一下，她又放缓了声音道：“她自己怎么不来？”
“娘不敢来，怕奶打!”二妮胆子稍大点，啃着手指头道。
“哼，不来就没她的份!”周氏牵着两个孩子坐下，给她们一人一个土豆，“你俩坐下吃，吃完了再回去。”
说罢又指着谷小满道：“这是你们三婶种的土豆，还不快谢谢三婶？”
大妮抱着土豆朝谷小满小声说了句，“谢谢三婶。”
小妮又补了句，“三婶好俊。”
谷小满哈哈大笑，拿手指捏捏小妮的脸，“就你鬼机灵，那三婶再给你一个土豆好不好？”
“好!我现在看三婶更俊了!”小妮大声道，逗笑了一屋子人。
谷小满又给了她一个土豆，却被大妮接过去塞进了怀里。
谷小满奇道：“你现在不吃吗？”
大妮点点头，认真道：“爹娘还没有吃东西，大妮要带回去给爹娘。”
谷小满眼一热。
虽然她不喜赵氏，可孩子是无辜的，不但无辜，还纯真善良，小小年纪就知道惦记爹娘，比忘恩负义的赵氏好上一百倍。
周氏也是又欣慰又生气，故意板着脸吓唬她，“你敢给你娘，我就打你屁股!”
大妮吓得脸色都白了，泪珠儿滚滚而下，“奶，不打屁股行不行？你打我胳膊吧，腿也行!”
小妮一见她哭了，也扑上去抱住她，大声哭起来，“不打姐姐，不打姐姐!”
周氏不过吓唬一下，不料她俩真哭了，忙手忙脚乱地去哄，与谷小满一人抱了一个在怀里，又各塞了一个土豆才哄住。
谷小满看着抽抽搭搭的姐妹俩，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两小丫头好像有什么心事，但又不敢说。
她跟孩子们不熟，也不好问出口，也就算了。
等她们吃完土豆就打发回去了，周氏和沈老汉拿着那二两银子去还债了，谷小满和沈棠在门口菜园里薅草，眼看再有几日菠菜也能吃了。
两人忙活了一通，眼看就到饭点了，估摸着周氏和沈老汉一会就回来了，谷小满从菜园里掐了几颗嫩菠菜，决定做个凉拌菜。
她手脚麻利的很，菠菜用热水烫了下，蒜拍碎码在菠菜上，最后用热油浇下去，只听滋啦一声响，整个厨房都弥漫着浓郁的香味。
沈棠就站在她身边，深深吸了口鼻子，“我真是没有想到，凉拌青菜也能这么喷香!”
谷小满用筷子挑起一根，塞进他嘴里，“菠菜好吃的做法多着呢，下次我用菠菜给你们包顿饺子吃。”
“好好好!”沈棠一口咽下去，满颊生香，“这么好的下酒菜，没有酒可不行，我去村头给爹打二两酒。”
沈老汉进门就闻见了远远飘过来的香气，进了正屋一看，桌子上赫然摆着一盘凉拌菜和一碗烧刀子，他肚子里的馋虫立马被勾了出来，端起酒深深嗅了嗅，又端起了凉菜看了看。
随后进门的周氏一见他这模样就笑了。
“你个为老不尊的，孩子们还在这里呢，你怎么没个正形!”
“吃饭也不知道用筷子吗？”
沈棠塞了一双筷子给沈老汉，“爹，酒是我打的，菜是小满做的，您赶紧尝尝味道怎么样？”
早年沈老汉嗜酒如命，可家里日子穷，又欠下一堆债，他不得不忍痛戒了这个爱好，说起来也是好几年没怎么喝过酒了，上回喝还是幺儿成亲那回。
正说着话，谷小满端着一大碗面条放到沈老汉面前，笑道：“爹，酒喝多了伤身，少喝一点可以，多了可不行。”
沈老汉今日高兴的很，还了二两银子的债，儿子儿媳又做了好吃的，因此格外地好说话。
“行，爹听小满的，就喝一杯!”
周氏往桌上瞧了瞧，惊讶道：“这是菠菜吧？”
谷小满点点头，“嗯，做了一个凉拌菠菜，又做了一个面条。”
“哎吆，真好，看着好看，闻着喷香。”
凉拌菠菜里放了蒜，用热油一泼，蒜香混合着菠菜特有的清香萦绕在鼻端，勾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还有那碗面条，虽然是糙面做的，但上面放了一把菠菜，对于这个只有白菜等少数蔬菜的地方来说，这碧绿的菜叶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四个人面前一人摆了一大海碗面条，刚吃了几口，忽然就听到外面有哭声。
紧接着大妮抱着二妮跑了进来，慌慌忙忙躲进了四人吃饭的桌子底下。
“三婶，我们藏一会，你千万别跟我娘说!”
大妮话音刚落，院子里赵氏的叫骂声就响起来了。
“大妮，你个死丫头躲哪去了？一会老娘找到了一定打死你!”
她骂骂咧咧地朝这边看来，谷小满拿身子挡住桌底下，朝她一晃拳头，赵氏立马转过头，大声骂着出了院门。
谷小满起身关上门，才把姐妹俩从桌子底下拉出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土道：“这是怎么了？”
大妮眼泪糊满了脸，可还是倔强地咬着唇，“没事的，三婶，我们待一会就走，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周氏拿了块毛巾给她擦脸，又心疼又气道：“是不你娘又打你了？”
谷小满一愣。
亲娘打孩子？
大妮的眼眶又红了，“没有的，奶，没有……”
“就有!”
二妮毕竟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冲上前拉着大妮的裤子就要往下脱。
“奶，三婶，我娘打我姐姐屁股，都流血了!”
大妮死捂着裤子不让脱，姐妹俩哭成一团。
周氏和谷小满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齐上前。
周氏抱走了二妮，谷小满把大妮横在腿上，一把扯掉了她的裤子。
这一看，大家立刻惊呆了!
不过六七岁的小丫头，本来就瘦的很，屁股大腿上还全是血迹，东一条西一条的伤口到处都是，有的结了疤，有的正往外淌血。
大妮一看瞒不住了，嘴巴一撇，大声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要发泄出来。
谷小满只觉得心疼，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不哭，不哭，我们都守着你，没人敢打你了!”
周氏气得心脏疼，问大妮怎么了，她只哭不说话，只能问二妮。
二妮随年纪小，但说话甚是伶俐，一听奶奶问了，小嘴巴立刻叭叭个不停。
“我娘打的，我娘天天打我姐和我的屁股，还不许我们往外说，不然就不给饭吃。”
“每次娘打我们都趁着没人的时候，连我爹都瞒着。”
“昨天三婶多给了一个土豆，姐姐本来想留给娘吃的，可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掉茅坑里了，娘就生气了，又打了一顿姐姐，今天早上她非要我俩来要，姐姐说三婶的土豆都吃完了，看，可娘不信，非逼着姐姐来，姐姐不肯，她又要动手!”
她小小的身子扑过来抱住谷小满的腿，“三婶，你就救救姐姐和我吧，再打下去姐姐命都没了，呜呜呜……”
刚才她就看见，三婶一朝娘晃拳头，娘就吓得跑了，所以找三婶准没错。
谷小满一把捞起二妮，就要张嘴，就听啪地一声响。
“混账东西!”沈老汉噌地起身，一巴掌拍在饭桌上，怒吼道：“哪有这样的亲娘？她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周氏听得直抹眼泪，“作孽啊作孽，可怜我两个孙女哦!”
沈棠气得直哆嗦，“我找她去!”
谷小满拉住他，“没用的。”
“二嫂那个人但凡能听见别人劝，也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她就算当面答应了你，背后打孩子会打的更狠，那反而会害了孩子们。”
“我觉得这事不能找二嫂，要找就找二哥，他是孩子亲爹，不会不管的。”
沈棠略一沉吟，“小满说的对，我这就去找二哥，你们在家等着。”
周氏和沈老汉还是不大放心，“二郎那个心软的，能管住你二嫂吗？”
谷小满摇摇头，“二哥那脾气是管不住二嫂的，但只要他看的紧一些，二嫂就没法打孩子。”
她把大妮和二妮放下来坐好，然后把自己碗里的面条一分为二。
“赶紧吃吧。”
“以后跟你爹多待一块，少往你娘面前凑。”
“要是你爹不在，就来正屋找你奶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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