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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掌柜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把这个累赘交给他爹了。
商队在城外的一个驿站休息，关掌柜带着唐琪和几个护卫进了城门。
唐裕还在都司衙门办理一些事。唐琪被安排到了一个大客房休息，虽然一路骑马，但古代这出行方式还是折腾的太累，躺下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发现唐老大已经回来了，一个人在客厅坐着喝茶。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心一横，来到客厅，挪步过去低低的叫了一声“爹”。
唐老大并没有唐琪预想中的愤怒，抬头看了他一眼，反而露出更加烦躁的神情来。
一声未吭，长呼吸调整了下情绪，唐老大指着座椅说“累了吧？坐吧！”
这跟印象中的爹不一样啊，估计遇到了什么难为之事，唐琪坐下后说道“爹有什么难为之事吗？儿子可以听听吗，说不准还能提点建议。”
唐老大嗤笑一声，“好好做你的事，多看、多学、少说，比什么都强。”
好吧，被鄙视了，这才符合‘印象’中的爹。
吃了口便饭，唐老大突然说道“你既然来了，干脆就随我一起去宣府吧。去拜访一下亲家，你的亲事拖延了这么久，也该定个日子了。”
唐琪听到去宣府还兴奋，一听亲事刹那间怔住了。脑子里“轰隆”一声雷响。
这才想起来，老子是有媳妇的。
因为他爷爷过世拖了几年一直也没确定日期。穿越过来后稀里糊涂的，这事被自动忽略了。
“定了日子成了亲，你也该担起一部分事了，之后的日子咱家就苟活吧，现在这世道坏了。阉狗当道，东林贤臣退的退，连杨阁老这样的人也落难了。孙阁老也默不作声，许显纯这妖人疯狗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人。”
唐琪听的一头雾水，要说魏忠贤还知道，这杨阁老、孙阁老、许显纯是什么人物？
唐老大看着儿子怔怔地听着也不做声，自顾自地说道，“宣府结束后，我们一路到京城，关闭京城的商号，祭拜一下殉道的大人们，过年前赶回家。”
“京城？我们去京城祭拜什么大人物?谁死了？”
“祭拜东林的先贤们，这众正盈朝的局面才几年就被阉狗祸害了，咱家的生意多亏东林的大人们照顾，这天下算是乱了，我们躲一躲吧。”
东林党是先贤？众正盈朝？不是一群只会结党营私的嘴炮吗？照顾？——这个词倒是瞬间捕捉到了，敢情他们家是东林党的外围，党团资金提供商？
唐琪内心比前几天觉得还恐惧，这就身处绝境了？躲？往哪里躲？不出意外魏忠贤会弄死所有人。
“爹，家里的生意一直是东林先贤照顾是什么意思？他们入股？”
唐老大叹气一声“大人们那会入什么股，几百年的规矩，我们商人从来没什么地位，就是一条狗，能叼回来“兔子”的就是好狗，别看商号做的这么大，每年一多半的利润要分润给各个大人物和军爷，否则，天下跑商的那么多，凭啥让咱唐家赚钱，各家商号莫不如此。”
“他们不是先贤吗？先贤也要钱？”
“先贤也是人，家里的人和幕僚先生们都要养活，怎么不要钱？”
“塞外的生意大人们也知道吗？”
“塞外是利润的大头，没有大人物和边关的兵头掩护，谁能挣到钱。”
“意思就是说，当朝大人物们在掩护我们商人走私？他们拿大头，然后出事了我们用身家顶上去？这叫众正盈朝？”
“自古如此，大人物们每年的孝敬哪次敢短缺，盯着我们这块肉的狼不计其数，稍微不慎就是家破人亡。”
“什么算是大人物？”
“有官身的都是。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们可以给魏忠贤利润，靠着他做大。反正一样是给别人利润，也许太监更容易侍候，不像东林党那么道貌岸然、蝇营狗苟”
唐老大听到唐琪的话，勃然大怒，“阉狗岂能算人？你还有没点读书人的骨气。什么叫道貌岸然、蝇营狗苟？”
这逻辑不通啊，明知道自己是东林的狗，还明哲保身？殉道？有点可笑吧？这是被那些读书人给忽悠傻了吧？
不欢而散的谈话，唐老大恨儿子脊梁不正，唐琪笑唐老大迂腐可笑。
……
没什么再深入的交流，敢情这次商队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出塞，就是溜达一圈，护卫唐老大进京一趟才是目的。
在大同府休息了几天，唐琪也没什么兴致逛街了解商行的事情，心情比刚来那几天更压抑。
将来的事一切都不重要了，这就大难临头了，唐琪知道与唐老大在这方面不可能达成一致，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就像他爹说的回到太原后夹着尾巴做人。
大同府到宣府的官道上，商队还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唐琪对边关风情也失去了观看的兴致，再雄壮的关墙也是人在守，人心散了，墙顶个蛋用，现在他倒是有点理解为什么满清入关后，宣大的几十万军队会土崩瓦解了。
大人物高高在上，吃香喝辣，底层大头兵还要缺响饿肚子向前冲？
唐琪他爷爷给唐琪定的亲事，女方家是宣镇的千户，世代武官，之前唐琪还觉得是官家小姐怎么会嫁给商人儿子。
现在嘛，知道了，这官和官是不一样的，武官也是官，但更是个丘八，即使有点实权，也是个丘八，好在利用一点职权跟商人合作能放大利益来源，一个千户武官的亲家，在宣府一镇那肯定是有诸多方便，就是妥妥的合作伙伴联姻啊。美其名曰“亲上加亲”！
未婚妻家在万全右卫，北面就是巍峨长城，东临当朝第一互市张家口。
来到万全卫，唐老大才打起精神露出笑脸，没错，姓关，商行关老三未出五服的本家亲戚。
商行股份乱不乱唐琪不知道，这人员都是“自家人”唐琪倒是明白了点其中的道道。
现在当家的正是唐琪岳父关山河，卫所千户、签事，比上一代强，估计唐老大在这其中的贡献也功不可没。
远远的就能看到十几个人在卫所的边墙外牵马等着，唐老大催马快走几步，对面出来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快步下马两人都互相抱拳哈哈大笑。
唐琪赶紧下马跑步过来，正听到关山河的豪爽大笑，“贤婿也来了，好，也早该成家了。”
唐琪赶紧俯身“见过世伯”
关山河向后一指，对着一排五个彪悍青年说道，都是你的舅哥，认识一下，一会好好叙叙。
唐琪再俯身“见过各位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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