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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贤看他懵懂的样子，又说道，“我什么意思，以后你会知道的，也但愿你还有机会知道。”
这‘高深莫测’的话音刚落，唐琪脑子里一亮，想想张维贤前后表达的意思，已经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公爷当然不能跟我牵扯过深，否则，以后有可能会逼得不得不做出什么选择。英国公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会造成社稷不稳，中立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因为英国公只能做陛下皇权的靠山！不知小子说的对不对！？”
蹭地一声，老家伙从椅子上站起来，在他身前踱步走了一个来回，“你踏马的确实太聪慧了，这个年龄，可不是好事。”
这老家伙都爆粗口了，唐琪终于把谈话的被动劣势给扳了回来，“公爷担心我不能坚守本心？随心所欲，到最后不得不做出违反本心的行为？”
嘎！张维贤踱步骤然停止，板着头盯着唐琪看了一会，非常落寞的说了一句，“老夫以为看穿你了，没成想还是自大了。”
“世伯的确把小子看穿了，但小子知道世伯苦恼的是什么，看穿的是什么，自然也就知道您想什么了！”
“说说看！”老家伙没有回到上首，而是坐到了唐琪的对面。
“您的出身已经决定了，出人头地这种简单想法肯定不会出现。您年轻时肯定想改善这朝堂的碌碌无为、改善武将的浑浑噩噩、改善天下万民生计，但您无论做什么，都有巨大的阻力，寸步难行。最难的是，您想做什么，首先就是在反对英国公这个身份，而世伯就是英国公。英国公代表的就是既得利益集团，代表的就是皇权。要做，就是造反，造自己的反。”
这种简单的变法革新悖论，后世的小儿科，唐琪不知道怎么做，论说，在座的都是渣渣，不对，是在世的都是渣渣。
……
张维贤既未肯定，也未否定，反而说道，“你造的那个燧发统，若全部配属神机营，知道需要多少开支吗？”
“按5000人一卫的规模算，全部配发一次性需要五万两白银，加上平时的操练折损，一年至少还得五万两，再加上火药铅子还得至少五万两。若论战时，有可能一天就得五万两。所以，小子觉得没什么意义。”
“但它可以改变一场战争，若神机营有5000支这样的火统，5000熟练的敢战之士，放到东虏战场上，奴酋来多少死多少。”
看看，谁说古人没有见识，人家很专业嘛，“确实如世伯所说，但这样的火器营出动，需要海量的后勤人员和物资，一天一万两也不一定够。这样算下来，成军的出动参战神机营一次就需要至少50万两白银。朝廷能养得起吗？”
“哼，朝廷养的起，我也养得起，甚至你也养得起，关家也养得起，关键是朝廷会养吗？我们能养吗？”
“的确，朝廷不会养，而其他人，谁养谁死！想必这也是世伯无法破局的关键。”
“老夫想听听你的高论，怎么破这种局面？”
“说实话，小子不知道。”
“哈，老夫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
“但小子知道这种局面是怎么造成的。”
“说。”
“太祖曾说，天地生财以养民，故为君者，当以养民为务。太祖起于微末，对天下百姓困苦感同身受，得益于藏富于民的策略。减少商税、农税，勋贵、士绅、宗室又不交税，天下的财富越来越都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历代土地兼并积累下来，早已偏离了太祖的遗训。而这些人又通过朝政来盘剥百姓，富的越来越富，穷的越来越穷。百姓不知所以然，自然只会恨朝廷，恨官府，恨官员。偏偏陛下和朝廷只是过个手，好处没有，只得了个骂名。这种情况在小子看来，已经越来越接近百姓崩溃的边缘。若遇到天灾连续欠收怎么办？遇强敌入侵怎么办？同时遇到怎么办？神仙也没办法。”
“修远啊，老夫实在不敢相信你只有十八岁。是啊，300年一个轮回，也不知道这英国公府老夫之后还有没有三代。”
看看人家这觉悟，张维贤的态度真是让唐琪扭转了对“古人”的认知，历史滚滚车轮下，碾碎泯灭了多少这样的“有识之士”。
“你知道老夫府上现在有多少家资吗？”张维贤又问道。
“小子从未关注过公爷，这真不知道。”
“先祖为几百两几千两银子用命奔波，图个前程。老夫现在坐着一动不动就拥有几十万亩良田、八百万两银子，这是什么，都是孽障，迟早是祸害。朝廷岁入只有四百万两白银，但老夫知道，只说这京城，富可敌国的人就有百人，而他们还在不停的吸血。老夫还不得不跟他们一样，喝兵血、吃空饷。不瞒修远，老夫承爵后只去过一次银库，当我第一次见到那满窖发黑长毛的银子，就知道那是国公府的未来。”
“世伯悲天悯人，英国公府必然长久存世。”
“哈，这话鬼都不信。抽个空，去把银窖的银子拿去用吧，老夫看好你。”
“啊！啥！？”
“你没听错，老夫看好你，用银子做点有用的事情。老夫是不能去做的，正像你说的，老夫唯一的事情就是保证皇权。银子嘛，只会越来越多，放着都在生锈，看着糟心。”
“世伯要小子来，就是为了抛出去银子？”
“不是，就是想看看你，因为老夫在暗中观察了你一段时间。反就反吧，不反的都是庸人。”
“世伯，小子从未想过要造反！”
“我也没想到，但中间发现不得不反，最后又不得不维持。你还年轻，但愿你能找一个有效的办法，哪怕像张太岳一样，至少能维持这天下一段寿命。”
“世伯，这…小子实在担不起。”
“回去吧，老夫不想谈了，总之，想个办法把银子尽快拿走。”
这踏马什么事，本以为是来找靠山的，没想到捡了八百万两银子，难道我真是财神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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