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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谱只是说这一步实现不难，并不是说你做的就靠谱，之后才是关键，向北以后是向东还是向西？看你这意思是向西吧？老夫可以告诉你，不对！向哪儿都不对！”
“愿闻其详！”唐琪这回是真的求教了。
“软化蒙古抢掠的性子，长远看起来是蒙汉一体的好事，但太美好了，不现实，必败。等你向北以后，就会发现，敌人不在北面，而是在东北西中四面，东面有奴酋和林丹汗、北面有漠北部落、西面有土默特或者其他部落、中间还要稳定刚收服的部落，比辽东的摊子还烂。不出十年，还得退回长城。到时候，对朝廷而言，不仅东面烂了，北面也烂了，臭的不能再臭的计划。”
英国公每天都在做什么？做兵棋推演？唐琪无法反驳他话里的意思，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本来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瞎想。
“所以，世伯的意思说到底还是在告诉小子，东面才是大患？解决东面，无后顾之忧，才能考虑其他？”
“可以这么理解，但老夫不是在劝你经略蓟辽。是你的脑子有问题，满脑子和气生财的土财主思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是一句套话，打不服的都不是好子民。你以为把漠南的这些部落养活好了，他们就会和我们一条心，死了你这幼稚的想法，养活好他们，只会让周围的部落更加生出贪婪侵略的心思。你以为自始皇帝以来修建的这条长城是什么？先贤都是蠢货吗？靠银子开疆扩土，实在是虚妄。”
唐琪反思了一下，这次真是要拜服老神棍了，没错，就是思维上的天然缺陷，脑子里尽是后世的版图和各族人民一家亲的概念，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啊。
内心对周围的部落从来没有‘敌人’的想法。领先太多了就不是领先，是异类。做个思想家可以，做个实干家是害人。
……
老神棍看唐琪神情一会紧张，一会放松的，有点泄气的意思。又换了个话题，“你认为勋贵是什么？”
唐琪不想被牵着鼻子走，但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好话，“皇权的延伸？好吃懒做的蛀虫？”
“你说的都对，但老夫认为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你以为勋贵就想做个蛀虫？为了皇权的稳定，勋贵不得不做个蛀虫！寒门出身的文官们把勋贵打压的如此厉害，陛下依然靠勋贵掌控京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勋贵都是陛下身边最后的防护，勋贵再烂也是信得过的人，文官以为嘴上说着大义、手上就握着大义！？张太岳为什么失败？他做的再好，也是在摧毁勋贵，勋贵就是皇帝，皇帝就是最大的勋贵。老夫以为你上次说英国公造反就是造自己反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看起来你还是看浅了。历朝历代，都是一群人在统治另一群人，不是天子一个人统治天下人。”
大思想家张维贤啊，唐琪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了，“世伯是想说，小子做了勋贵就是做了‘皇帝’，想着改变就是摧毁这个根基？双手捶脑自取其辱？”
“没错，我朝爵位都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这不是‘皇帝’是什么？化家为国，只是更一步的贪婪，没有什么不同。老夫给了你那么多的银子，就是告诉你，银子，再多也是个数字，没有任何意义，能让你长生不老还是能让你立地飞升？皇帝不是圣人，勋贵里出不了圣人，永远不会。”
唐琪深吸一口气，老子的思维是太散，老神棍的思维是太定，笃定的定，都有很大的缺陷，可惜，这次真的说不明白。
一瞬间，很想掀了这千年遗传的狗屁‘桌子’，但这更是一个硕大的工程，从改变人心开始做起更难。
……
“世伯不如说说，怎么能让小子经营蓟辽。”
“哦！？这么快就想通了？这不像你啊。”
“按照您说的，小子做的再好，也只不过是割据山西和宣大，再进一步，即使化家为国，也是另一个循环的开始。您说的对，小子还真不屑这么做。这和是不是圣人无关，就是不屑。”
“哈，你这么说，老夫倒是相信你，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想改变又怕改变，长远看来，乱挣扎一通毫无意义。”
是，英国公的‘伟大’就是这样，只是不屑做一个皇帝。唐某人的想法可不是这样，虽然看起来要做的事一样，成不成总得搅一搅才知道。
“世伯，小子还是要说一句，一个皇朝的崩塌，外敌从来不是主要因素。也许您是看不到了，有那么一天会证明小子这句话的正确性。”
“打败东虏，降服蒙古，我朝还有何惧？朝廷那些嘴炮，翻来覆去，一代一代下来不过如此。”
“陈胜吴广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放心，太祖治国已经绝了这种人的出路，武力在勋贵手中、权利在士绅手中，财富在勋贵和士绅手中，他们在我朝没有反的资本。”
唐琪真想放声大笑，你这个土包子！为了活命，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从这个方面看，也能说天要亡明啊，两三年后的气候变化、连绵大旱谁能想到呢。
……
唐琪内心的确有经略山西，坐看风云的想法。现在看来，先平灭辽东和经营山西，没什么本质不同，可能还更可靠一点。
因为辽东这张桌子已经被人掀翻了，唐某人来再翻一次，重做一桌菜，反而更容易。
历史大势不是一个外敌的歼灭可以改变的，什么是大势，人心就是大势。人心只能引导，操弄必会反噬。
就这么定了，只要老神棍能做到，“世伯要说的，小子已经明白了，那还是说说，怎么把小子推到蓟辽总理的位置上。”
“小子，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天下的事情，无非银子。世伯也说过，小子有不少花里胡哨的本事，有银子有手段，平虏，还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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