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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琪八日前给辽东送过一封信，确实急调孙元化入京，没想到这家伙打马也很快嘛。
“师兄，你回来了？不好意思，昨日人太多，没注意到师兄，还请师兄见谅！”
技术专家涨红脸，手头齐摇，“不，不……初阳紧赶慢赶今早才入城，未能恭贺大人婚礼，惭愧！”
这毛病是改不了啦，唐琪嘴角一咧调侃他道，“师兄，按说你是我提拔的，也归我节制，应该叫一声大都督。你是文人，既然不愿意，也得尊称声唐帅。再不愿意，还是该叫一声柱国或者侯爷吧，大人是哪门子虚浮的称呼。”
房间里和气的氛围瞬间消失，都以为这俩师兄弟在辽东有什么别扭，张茹澜也微微蹙眉在唐琪和孙元化身上来回扫。
孙元化脸色更加尴尬，整了整衣衫准备郑重行礼，徐光启打断他，“行了，你个憨货，没看到这小子在调笑你吗！？在老夫这里还叫大人，活该你被人排挤，若没修远，你这一辈子就是个摆弄铁疙瘩的命。”
众人看向唐琪，某人憋着一脸坏笑，这才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和善的气氛，孙元化拱手行了一礼，“师弟，总是这样取笑为兄。初阳还是要祝贺你新婚大喜。”
“哦！？师兄的祝福收到了，礼物呢？不会就干巴巴说这一句话吧？这么没诚意？”
唐琪本想好好治一治他这毛病，没想到徐光启站起来打断，“你小子闭嘴吧，老夫可没教过你刁难人。初阳，以后私下场合称呼修远就行了，别说这小子别扭，老夫也别扭，别忘了，你是兄长。”
众人也不适应唐某人这‘大人物’的轻浮玩笑话，张茹澜跟着徐家亲眷到了后院，几人来到徐光启书房，唐琪有‘要事’安排孙元化，趁这个功夫好好说一说。
……
趁着喝茶的功夫，唐琪拿炭笔在纸上刷刷几笔勾画出一个‘没良心炮’的简易发射原理图。
没错，这是唐某人利用现有东西能想到的最大取巧物件，不要小看这东西，对这时代来说，制造程度依然不简单，卷筒坚固度、发射药、隔绝板、爆炸药、引信、装填量、充填重量，都得专业人员一项一项试验。
作为一个工科男的穿越客，当然掌握了大量的工业技术，然并卵，一点毛用没有。起初的想法是点燃科技树，可惜，唐某人即使说出原子弹爆炸原理、算出宇宙第三速度，对这时代来说都毫无意义。
那造步枪、大炮、机关枪？不！不行！燧发统的出现就是在掐灭唐琪的工业计划，全世界都装备不起一把造价昂贵的机关枪打一梭子弹就报废。其他的小巧物件，唐某人也能制造出来，道理一样，不成规模还是一堆废物。
造水泥？尼玛，没有钢筋的水泥就是个狗屎，用途实在有限。宁远城立下大功的红夷大炮，铸造工艺复杂不说了，重量堪比一台卡车，人拉的卡车，野战实用度为零。
看似一个简易的实心炮弹，铁坨子，铁蛋，简单吧！？不，是想的简单，实际还真不简单。
生铁易脆，出膛就裂，跟霰弹一样，射程感人。熟铁太软，纯熟铁的炮弹一炮射出去，高温发热就跟泥巴一样，吧唧，变形贴到土里。现在，这颗铁坨子是用铁、钢、铜、锡、铅通过精熟工匠，多次混合锻造而成的，一颗铁蛋的价格在二三十两，玩得起吗？
不要认为古人傻，开花弹早就有了，没有隔绝高温的材料，空心的开花弹靠人来做，工艺非常复杂，稍有一丝差错就炸膛。唐琪询问过孙元化，红夷大炮用开花弹就像‘左轮装五颗子弹’的轮盘赌命一样，实用度依然为零。
改进炸药吗？某人是电气出身，机电一体，倒是有点机械基础，后世各种高性能化学炸药也知道，仅仅是知道而已，又不是搞‘化工’的，制造的第一步‘提纯’，就把门关死了。
工业的发展首先是原材料的制造，而这年头别说‘材料’了，材料的母亲——自然生成的‘原物料’都找不到，配比都没有，谈何种科技树？
宋应星半年造了十几个纺纱机和飞梭机，木质结构，故障率太高，还在试验完善。毕懋康拿着唐琪的炼钢工艺图纸，半年投入五万两银子还在制造能承受高温钢水的坩埚，各种黏土比例反复试验，没有一个成功的，预计坩埚炉造出来都得两三年，还想一步炼钢？做梦去吧！合金钢的比例试验更是一个巨大、海量的工程，唐琪觉得自己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制造各种复杂机械完全就是扯淡了。
就这，还是明朝最最最杰出的两个科学家，靠其他人，还得从概念教起，唐某人没那时间。
种科技树？笑话，先从培育种树需要的‘土壤’开始吧。
……
孙元化与众人看了看唐琪递过的图纸，低头沉思了一下，“师弟，妙啊，开花弹就该这样发射，但是射程太近了吧？能用于野战？”
“师兄，这是个设想，但你到任必须造出来，京城老师在全力打造燧发统，师兄在登莱就做这个炮，先试验定型，马上三月了，过年前你必须打造2000门这样的炮……”
唐琪还未说炮的具体数据，徐光启插话，“胡扯，就算打造出了两千门炮，操作运输的人至少得八千，还不包括后勤运送火药炮弹的人员。你调那一万人过去就是在玩炮吗？”
“老师，怎么就八千人了？小子想的这种炮就是一个人扛着跑，另外的燧发统人员帮助携带火药。”
徐光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修远，有时候你是真聪明，但这种常识性的东西为什么老犯错？这炮做出来怎么也得200斤，你那手下都是天兵天将吗？”
玛的，唐某人双手一拍额头，这‘铁皮’和‘铁皮’完全是两种材料，又被思维惯性误导了。估计这年代的材料卷出来适合战场发射强度的铁筒至少在3毫米厚。
“那就打造千门，缩小口径，一尺左右就行了。师兄，扛不动就装两个轮子，最多两人即可操作，不要搞的太夸张，射程要一里左右，不能太近了。”
技术专家考虑了一下，“可以，试验需要个把月，操演怎么也得一个月，还要在海水上冻前送到东江，这日子很紧，也不是不可以。”
还好，唐某人拍拍胸脯，差点没脸见人。
孙元化又接着道，“师弟，为兄说句不该说的话，老师这里你要打造一万人用的燧发统，训练加上战损，一战至少需要一万五千支。加上这个粗炮，不说军饷，你这就扔进去二百万两银子，只为了一场未知胜败的战斗？那有这么打仗的。”
唐琪撇了他一眼，“师兄，你也说了不该说，那就不要说。”
孙元化愣了一下，估计徐光启在跟前，胆子大了，“愚兄是想说，要是朝廷早支持这么个打法，有海量的银子花销，孙承宗大人早把奴酋赶回冰天雪地了。”
老子贴银子还用你来教！？这话不仅唐琪听着别扭，老头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嫌弃，“师兄，你知道你将来是怎么死的吗？”
技术人才诧异地问道，“人还能知道怎么死的？”
唐琪悠悠地答道，“能啊，当然能，别人不知道。师兄肯定是笨死的。”
某人瞬间闭嘴了，徐骥与徐光启听得哈哈大笑。他们不知道，唐某人这回说的是真的，比真金还真。这家伙就是笨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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