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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前方真的有战火，他们当即返程。
只是，越往南去，路上逃难的人越少。
往回返的车辆逐渐多了起来。
郭宸心里开始犯嘀咕。
到底是前进还是返程？
天色将晚时，他们来到一个小山村。
正值仲春时节，村里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刚进村，他们就看到村口处有一位男子。
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蹲在地上愁眉苦脸的。
郭宸走下马车，上前问道：“大哥，您是本地人吗？”
男子警惕的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他将郭宸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郭宸气宇轩昂，一脸正气，这才放松警惕的点点头。
郭宸递给他一支烟，问道：“大哥，您贵姓？”
男子接过烟，微笑道：“免贵姓马，马东亮。”
郭宸拿出打火机，帮他将烟点着。
“马哥，向你打听个事儿。”
“啥事？你说？”
“咱们这里来过鬼子吗？”
马东亮怔住了，他捏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思忖了一下，说道：“来过，来过两次，都是小规模的，大规模的军团还没有来，不过也快了。”
郭宸愣住了。
看来，鬼子真的无处不在了。
“那村里的人呢？都逃了吗？”郭宸继续问道。
马东亮摇摇头。
“是走了一部分，但是，后来都又回来了。”
“他们去哪了？为什么回来了？”
马东亮丢下烟蒂，若有所思的说道：“大家都想去重庆，据说政府要搬过去，但是重庆现在不让进人了。”
“老弟，你这也是躲日本鬼子的吧？准备去哪？”
去哪儿？
郭宸脸上泛起了愁云。
鬼子无孔不入，还能去哪？
郭宸愁的头疼。
前世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也没有这么愁过。
他按了按眉心说道：“我们是出来躲老日的，走了差不多快半个月了，本来也想去重庆的，如果重庆真的不让平民百姓进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哎，现在哪都不太平，要我说啊，还不如回去，和村里的父老乡亲合计合计，鬼子来了看怎么对付吧。”
马东亮的一席话说的郭宸犹豫了。
是啊，去哪儿都不太平，还不如回去想想对策。
说话间，太阳落山了，一缕晚霞染红了天际。
几只飞鸟掠过枝头。
祖国的河山一片大好。
夜晚，郭宸带着全家老小借宿马东亮家。
马东家地方挺大的，家里只有一位七十多岁的父亲。
老人见家里来客人了，十分高兴。
他拿出珍藏了很久的腊肉招待郭宸一家。
郭宸无以为报，拿出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老人说什么都不接。
还是马东亮替老父亲收下的。
吃完饭后，静姝带着孩子们睡觉去了。
郭宸点了一支烟在院子里走走。
南方的空气实在太清新了。
他喜欢。
只是，这夜实在太黑，如墨染一般，看不到一丝光亮。
郭宸遥望夜空，心中无限迷茫。
正在这时，屋子里忽然传来吵闹声。
“亮啊，爸给你说，你明天说什么都的走，去战场，给你妈和你妹报仇。”
“爸，我走了你咋办？你都七十多了，总得有个人照应吧？”
“照应什么？我不需要人照应，我就是死了，臭到屋里，也不用你管。”
老人的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爸，我知道你心里很痛，我也一样，那是我亲妈，我亲妹，他们是怎么死的，我一清二楚，我发誓，等日本鬼子来了，我一定和他们拼命。”
“你拼不过他们的，在咱们这里，你就是带再多的人也打不过他们，他们是军团，训练有素的，你只有去部队，有国家撑腰，才能干死他们。”
“东亮，你去吧，爸求你了，爸不想看着你死在这山沟沟里，去战场还有一线希望。”
…………
去战场还有一线希望。
战场可是真正的腥风血雨。
子弹乱飞。
庭院里，郭宸被夜幕裹的紧紧的，看不到一丝光亮。
哪怕是一颗星星，都藏的严严实实的。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了，马东亮走了出来。
他看到郭宸一个人在院子里便走了过来。
“马哥。”郭宸叫了一声。
马东亮点点头，苦笑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吵起来了？”郭宸问道。
“哎！”马东亮叹了一声气说道，“老人家非要让我去战场，可是，他年纪大了，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他蹲下来，抱着头，十分痛苦。
“老人家为什么非要逼你去战场？”
“是因为我妹和我娘。”马东亮说着，脸上泛起无限的仇和恨。
他把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又看到了那凄惨的一幕幕。
“半个月前，汉奸带着日本鬼子偷偷的进村了，当时，我妹和我妈在地里干农活，鬼子见我妹年轻漂亮就要抢，我妈上去阻拦，鬼子就把我妈杀了，我妹见我妈没了，就和他们拼命，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怎么能与那些身强力壮的鬼子和汉奸抗衡，最后她被带走了，受尽了侮辱，后来我带着村民去营救她，历经苦难，人是救出来了，但她已经疯了……”
说到这里，马东亮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他仿佛看到妹妹痛苦挣扎的样子，听到她绝望的呼救声……
郭宸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其中的痛！
痛！
痛彻心扉！
马东亮抹去溢出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我妹是在五天前没的，当时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不怎么疯了，也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只不过整日郁郁寡寡的，她对象对她说不在乎她的清白，可她就是想不开。”
“她走的那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她对象说带她出去转转，散散心，她看起来也挺开心的，我就同意了。可是，没想到，她一出家门，就往山顶上跑，他对象赶紧去追，我妹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全身充满魔力，她跑的特别快，她对象根本追不上，等他快要追上时，我妹已经站在悬崖峭壁前了。”
“她挥手，向他告别……”
…………
马东亮的泪模糊了视线，他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夜色如渊，浓重窒息。
一如当前的时局。
谁都不知道希望在哪里。
但谁都知道希望一定在。
就如这如漆如墨的夜，终究会过去。
黎明终究会来。
…………
翌日。
东方露出鱼白肚，公鸡卖命的唱白。
在这黎明与黑夜交接的时刻，农家小院里突然传出一声凄苦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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