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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大魏暴君 > 第445章 名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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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毓看着眼前的窑洞,眉头拧成了疙瘩,身上的汗也变成了冷汗。

    就住这种地方?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送他来的郎官看得仔细,心中不屑,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天子也住这样的窑洞。”

    钟毓闻言,打量了郎官一眼,心生警惕。

    如果连一个普通的郎官都看得出他的不满,都不给他留面子,天子知道了,又当如何不快?

    既来之,则安之吧。

    捏着鼻子,钟毓走进窑洞。里面倒是宽敞,只是土墙裸露,连墙帷都没有,简朴得近乎寒酸。大概是一直没人住,炕上积了一层灰。地上也是,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墙上掏出的土洞中,摆着一盏陶灯。陶灯里没有油,被熏黑的洞壁上也蒙了一层灰,应该是有一阵子没用了。

    郎官没心情侍候钟毓,关照了两声就走了,留下钟毓一个人无语独立。

    随行的侍从提着行李走进来,看到这空荡荡的窑洞,也有些无语。他们屏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追随钟毓多年,他们太清楚钟毓的脾气了,知道他现在肯定很生气,不想惹怒他,白挨一阵骂。

    这时,荀勖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见此情景,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他二话不说,拿起一旁的扫帚就去扫炕上的灰,同时不忘关照钟毓掩住口鼻,先到外面等一下。

    钟毓见状,连忙让随从上前,自己拉着荀勖出了窑洞,上了屋顶平台,欣赏山色。

    荀勖解下自己的大氅,殷勤地为钟毓披上。“阿舅,山里冷,小心着凉。”

    钟毓的心情平坦了很多,笑道:“公曾,你如今可是天子近臣。如此小心,我可受不起啊。”

    荀勖笑道:“天子面前是同僚,为公事当不相让。不在天子面前,我们只是甥舅,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否则阿母得知,岂能轻饶。”

    钟毓一声叹息。“我与你阿母虽是同辈,却不是一房,你阿母能这样想,我是没想到的。如今天子忌宗族,连亲兄弟都要分家,何况是同宗。”

    荀勖心知肚明。“阿舅言重了。天子也是重亲情的人,否则也不会一改文帝以来的旧制,善待宗室。只是家族太大,易生惰心,分家有利于激发斗志。眼前虽有些不便,从长远来看,于公于私还是有利的。”

    钟毓愣了片刻,缓缓转头,打量了荀勖两眼。“你是这么想?”

    荀勖笑容不变。“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钟氏、荀氏、陈氏,包括赵氏、辛氏,概莫能外。但有祖荫可承,平步封侯,谁还愿意努力?如今钟氏最努力的是士季阿舅,荀氏最努力是荀景倩,都是不能继承爵位的,只能自己去挣。”

    钟毓的脸抽搐了两下,有些发烫,尴尬地转过头,避开了荀勖的目光。

    荀勖接着说道:“都说汝颍多才俊。可是如今的汝颍子弟以承荫为尚,却忘了祖荫是辛苦得来的。如此风气,岂可助长?若天下士人皆如此,大魏岂能振两汉百年之衰,重振威风?阿舅觉得这窑洞辛苦,却不知荀景倩在阵前,连这样的窑洞都未必有,只能和将士一样爬冰卧雪呢。”

    钟毓一声叹息。“前线的战事还顺利吗?”

    ——

    荀勖安顿好钟毓后,随即赶到钟会的住处。

    钟会正在焦虑,见荀勖来了,大喜过望,连忙让荀勖让到炕上。呼延药带着侍女端来了酒食,正要退下,荀勖说道:“舅母,有个消息,与刘猛有关。”

    呼延药连忙站住,凝神静听。

    荀勖咂了咂嘴。“前线刚传来消息,打探消息的斥候在山谷里看到了两具匈奴人的尸体,其中一人,很像是刘猛的弟弟诰升爱。是否属实,还有待确定。”

    呼延药眉头轻皱,随即点了点头。“多谢荀君,我知道了。”说完便退了下去。

    屋时只剩下荀勖和钟会两人。

    钟会眨眨眼睛,轻声说道:“曹羲杀了诰升爱?”

    荀勖笑而不答,反问道:“你觉得诰升爱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钟会拈了一颗盐豆,扔进嘴里。“都一样。”

    “此话怎讲?”荀勖拿起浸在热水中的酒瓶,先给钟会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吸了吸鼻子,笑道:“还是阿舅这儿的酒好。”

    钟会翻了个白眼,抬手轻拍荀勖的额头。“竖子,少跟我来这一套,回头带两瓶走就是了。”他咂了咂嘴,又道:“如果在晋阳城里,好酒喝不完。现在嘛,喝一瓶少一瓶。”

    “谢过阿舅,不过我这次就不拿了,留给你招待贵客。阿舅,说说你对诰升爱的看法。”

    “有什么好说的。正如陛下所说,鲜卑人和四百年前的匈奴人一样,还是仰仗骑射,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利则呼啸而来,不利则一哄而散。”

    钟会喝了一口酒。“我大魏却与四百年前的秦卒汉将大不一样。如今我们有更好的兵器,有更多的士卒,有更善战的将领,只要中原一统,鲜卑人绝不是对手。要么像南匈奴一样俯首称臣,要么像北匈奴一样远走西域。有没有诰升爱,没什么不同。”

    荀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要论大势,还是天子看得最清楚。我真想知道,他这十年在宫里究竟读了哪些书。”

    钟会笑笑。“这是天赋,非后天可为,就算读再多的书也没用。”

    荀勖点点头。“两代先帝早夭后,有这样的英主,更是大魏的天命。”

    “是啊,国有明君英主,家有忠臣孝子,某种意义上都是天意。”钟会感慨道:“但有了人才,能否尽其用,也要靠人谋。当初先帝养天子于宫中,多少人不解甚至非议?大魏有今天,是当年先帝坚持所致。将来为先帝修纪时,不可不大书特书。”

    荀勖瞅了钟会一眼,嘴角微挑。“要大书特书的,又岂是先帝的帝纪。你钟氏家传中,也要为太傅正名才行。如果可以的话,还要为蒋太师费些笔墨,酬其知人。”

    钟会哑然失笑,咯嘣一声咬碎一颗盐豆。“我那兄长答应吗?”

    “既然来了行在,就不由他不答应了。”

    钟会沉吟不语,舌头在嘴里搅了两下。“话虽如此,体面还是要留的。毕竟是兄弟,真要闹得面红耳赤,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不好交待。”

    荀勖表示赞同。“所以我提了个建议,不分家,另立一堂,如晋阳王氏故事。”

    钟会眼神闪烁,半晌才道:“天子能答应吗?”

    “天子如太祖,不是好虚名的人。只要你钟氏事实上分了家,他不会在乎你们是否保留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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