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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所有军户急匆匆吃完饭，就带着粮食回家了。
他们的家人还饿着呢。
所以，这一顿晚饭，申时末开始，酉时初就结束了，
让满心热血沸腾的朱慈照脸色都有点讪讪的。
“殿下，你要理解一下，他们还有家人。”
解学龙自然看出了朱慈照的脸色变化，赶紧解释了一句。
“学生明白。我们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去军屯的村子看看。”
朱慈照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只是有点热血被打击了，却也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的眼泪浸湿了枕头。
他也想家人了，想父皇母后、想大哥五弟还有姐姐妹妹们了。
只是，他的兄弟们，只怕凶多吉少了。
他也是一个孩子，14岁的孩子。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敢让人看见他的眼泪了。
……
第二天的天气难得放晴，阳光虽然不炙热，但是晒在身上暖暖的。
吃过不算丰盛，但是饱腹感满满的早饭，朱慈照和解学龙在林天等10名护卫的护卫下，赶着马车向马陵山深处而去。
据刘忠刚所说，有不少军屯村庄在马陵山中。
军屯开在山上？
这让朱慈照很不理解，就算他是深宫大内长大的孩子，也知道，农田应该是在山势低矮的平地，或者沿河平地，还有平原这些地方。
一个字就是“平”。
这开在山上的军屯，实在怪异。
“殿下不用惊奇，这山上开军屯，算是洪武爷的一个创举了。”
“当年洪武爷曾说：“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当年创立卫所制的时候，洪武爷就想要不占用百姓之粮，也不占用百姓之田，
所以有不少军屯的位置都是可以种植的山地，虽然地势不好，但是也可以种粮。
而军户的私田会在相对更好的土地上。”
解学龙这个老师又开始给朱慈照上课了。
朱慈照听了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一政策是真正的仁政、善政，我大明朝之初确实很好得执行着，但是在经过几位先皇的不断……
不断松懈下，这一政策也变成了很多卫所官员喝兵血的途径之一了。”
解学龙说着脸色有点愤慨，在他看来，喝兵血就是破坏大明军队的基础，是大明的罪人。
“殿下等你掌权之后，记得要重新确立这一仁政。”
“学生记住了。”
朱慈照认真地听取着，认真学习着各种知识。
马车的速度不快，解学龙干脆就着军屯的事实，和朱慈照解说起大明的卫所制度，还分析着其中的利弊。
明代的卫所兵制，实乃吸取中国历史屯田经验，是一种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建军制度。
只是这个制度对于军户来说，就有些过于束缚了，甚至到了明末就是一种残忍的剥削和压榨了。
师生两一教一学，竟不知走了多久。
“嗅嗅~这是哪里来的烤肉好香啊。”
不知不觉，空气中传来烤肉的香味。
“咕噜~”
说着朱慈照的肚子竟然叫了起来，早上出来得早，他竟然又饿了。
“……”
相较于朱慈照馋到肚子叫，解学龙却是露出思索的神色。
朱慈照见解学龙没有回应，知道是老师也饿了，不好意思开口，
他转头对马车外的林天说道：“林天，你去看看是哪家百姓在烤肉，去买点过来，多给点银子。”
“遵命。”
林天应了一声，但是没有亲自去买，而是让其他护卫去买，他还是紧紧护卫在马车旁。
没多会，那护卫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大扇烤肉。
看到护卫这么快回来，林天还疑惑地问道。
“你这么快就买来了？没有仗势欺人吧？”
“天哥放心，绝对没有，我拿出七钱银子，那些人就直接给我这么一扇了。”
说着那侍卫还提了提那扇肉，瞬间肉香扑鼻而出。
“嚯~这家人都是舍得，这么香的肉，怕是没少放香料了。”
林天也吸了吸鼻子，被馋到了。
他咽了咽口水，吩咐道。
“拿下去切割好再送过来吧。”
“慢！”
就在护卫要去割肉的时候，解学龙沉声喊道。
眼睛紧紧盯着那扇肉，手也握紧了起来，额头青筋也渐渐浮来起来。
“老师？这肉有什么问题吗？”
朱慈照有点不解地看了看解学龙，又了看肉。
“朱慈照，我给你念一篇申文吧，
万历四十三年，山东青州府推官黄槐开的申文。
“自古饥年，止闻道??相望与易子而食、析骸而爨耳。
今屠割活人以供朝夕，父子不问矣，夫妇不问矣，兄弟不问矣。
剖腹剜心，支解作脍，且以人心味为美，小儿味尤为美。
甚有鬻人肉于市，每斤价钱六文者；有腌人肉于家，以备不时之需者；有割人头用火烧熟而吮其脑者；有饿方倒而众刀攒割立尽者；亦有割肉将尽而眼瞪瞪视人者。
间有为人所诃禁，辄应曰：‘我不食人，人将食我。
愚民恬不为怪，有司法无所施。枭獍在途，天地昼晦。”
“什~什么？食人！”
“老师是说~是说那扇肉是……是……”
朱慈照在马车上惊得站了起来，不敢置信。
他一路逃命过来，看到不少人饿死在道旁，也看过不少没有肉的骸骨，那时候因为有野狗在啃食，他只当是被野狗啃食骸骨的。
没想到竟是……
“嗯~”
解学龙轻轻点头，他经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弘光五朝，又是主管刑名的刑部尚书，什么惨剧没见识过。
现在也是脸色有点铁青。
这就是乱世灾年，人吃人的真实乱象！
让人毛骨悚然又触目惊心的真相！
“呕~呕~”
闻着诱人的香味，朱慈照直接吐了，把早饭都吐完了，还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比他第一次在战场上杀人时吐得还厉害。
林天等护卫要上来照顾，被解学龙制止了。
朱慈照作为一个皇子，一个注定的皇帝，这些事情他必须知道，必须经历。
那扇肉，那个护卫本来是要丢掉的，也被解学龙制止，并拿到了朱慈照面前。
“朱慈照，现在老师教你如何辨别这人肉。
你看这里，这骨头是肋骨，人的肋骨更粗，还有这里……”
在朱慈照吐的昏天黑地的同时，解学龙还是硬着心肠，硬是完成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教学。
就连林天等护卫，也主动地认真学习了起来。
这些知识，在未来他们必定经常需要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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