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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忍住了泪水，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我想爹爹，爹爹现在回来了我很开心，我还想……未哥哥……呜呜呜……”
说着，她把头深深的埋在顾云州的颈窝处，低声嘟囔：“他们说未哥哥死了……这是不是……真的……”
顾云州一愣，疑惑道：“没有啊，这话你听谁说的？”
“爹，你不要骗我！管家说他肯定已经被什么橙子给弄死了……呜呜呜……”东篱哭的更凶了。
顾云州眉头一皱：“橙……橙子？哈哈，东篱，你在胡说些什么？管家在开玩笑吧。”
“我没胡说，你自己问他，他就在我后面不远。”东篱止住哭泣一本正经的低声对顾云州说。
顾云州见女儿是真的伤心，眼睛都肿了，心疼的不行，连连亲着东篱的小脸儿，哄道：“爹爹从来没有骗过我们东篱对不对？”
东篱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然后用力的点点头。
顾云州温声道：“那爹爹告诉你，你未哥哥没死，不光没死，还有好消息呢。”
东篱连忙问道：“什么好消息？”
“这个嘛，”顾云州卖了个关子，“等他回来你自己问啊。”
小孩子的情绪说变就变，听到此处，想着自己又有可以跟未哥哥聊的事情了，东篱乐不可支，脸上渐渐显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甚是可爱。她扯了扯顾云州的胡子：“爹，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云州无奈的扒拉开东篱的小手，笑道：“也就你未哥哥管得了你，”而后看了眼天色，继续说：“他去栊翠居吃晚饭了，不过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我们进去等好不好？”
东篱重重的点点头：“嗯。”
踏进家门的顾云州一眼就看见带领一众家仆跪在院子里的管家刘孟山。
“恭迎老爷回府！”
刘孟山穿的格外的素，拜扣之后，迎到顾云州面前，眼眶有些泛红。由于甚是高兴，这点微红还是刘孟山捅咕了自己眼睛好半天搞出来的。
“你这是……”顾云州蹙眉看着刘孟山。
刘孟山余光再次打量了一下顾云州身后人群，确认沈未不在以后，他哽咽道：“老爷，请恕老奴之罪！您前番吩咐我为老沈家的未儿安排入少学，我昨天便让我家刘言带两名家仆亲自陪同他前往拜见少学学官，可我所派之人看管不利，导致未儿他……他……”
刘孟山说到动情处，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默默的用衣袖拭泪。
沈富贵夫妇面面相觑，纷纷关切询问道：“刘管家，您没事儿吧？”
刘孟山从袖管的缝隙处窥视沈富贵夫妇表情，发现他俩一点伤心的迹象都没有，心想难道他俩其实也不喜欢这个收养的孩子，意欲除之而后快？
顾云州看了眼怀中的东篱，东篱摊了摊手，表示方才自己哭就是因为听了他们说的。当然刘孟山他们自然不知道方才东篱全程在偷听。
电光火石间，县令的直觉令顾云州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心中一幕幕闪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沈富贵夫妻哭诉沈未一夜未归，毫无消息，到方才寺中王辅成提到刘孟山的儿子刘言录取入少学，再到之前在大门口东篱所说的“橙子弄死”。
这一切的一切，顾云州在脑海中慢慢将他们割裂成单个信息点，回到时间线上重组，最终顺利的连成了一串。
如此一捋顺，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顾云州缓缓的将目光移向枝头的归鸟，又慢慢看向刘孟山，这个为自己家操劳了二十几年的大管家。他看上去依旧是那么忠厚真诚，可若他不是这副样子，那个人也不会把他安插在自己身边吧。
不过这么多年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出手做让顾云州感到过分的伤天害理的事情。
顾云州抱着东篱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身上的佩剑的剑柄膈的他肘关节生疼，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将剑拔出来，然后刺进对面那人的胸膛。
可最终，他并未做任何行动，那刀刻斧凿般的皱纹里也没显现出半点对刘孟山的不满意。
顾云州走上前去，将刘孟山扶了起来，好言安抚道：“放心吧，未儿没事的，管家费心了。”
说完，他便抱着东篱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七宝，你带东篱去玩吧。”顾云州叫自己的贴身小厮过来领走东篱。
待他们二人走后，那遥遥月色笼罩下，夜夜文墨飘香、静谧的只剩下翻书声的房间里，响起了巨大的，瓷盏撞击地面，并碎裂开来的响声。
“老爷！这是怎么了？”大夫人胡氏款款的走进书房，想要俯身去捡那散落的瓷片。
顾云州将她一把拉住，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轻声说道：“抱歉，夫人，吵醒你了。你莫要管它，待会儿叫七宝来收拾就行了。”
胡氏点点头，眼神中却是抑制不住的担忧：“今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老爷，你会处罚刘孟山吗……”
顾云州牵着胡氏的手绕开地上的碎瓷片，在一旁坐下，自顾自的斟了两杯茶，递给她一杯，然后用茶盖轻轻拨弄自己那杯浮在水上的茶叶，良久不语。
靠门窗的蜡烛被风吹灭，只剩下书桌上的那两盏烛灯，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袅袅茶烟里，胡氏只听见身边响起了一声轻的不能再轻的叹息。接着，那人说：“不会。”
胡氏却丝毫没有惊讶，她握住顾云州没拿茶盏的那只手，收的紧了些，然后用细软如微风的声音说道：“都这么多年了，那个人，还需要在意吗？”
顾云州一怔，摇了摇头，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夫人，你太小看他了，只要他活着，就不可能对我放下戒心。刘孟山这颗棋子，我们不动便两相安好，风平浪静，一旦动了，他这个人我了解，到那时我们都要面临灭顶之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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