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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线索很快汇集到马三福面前。
然而现场实在太血腥和凌乱，真正有价值的线索并不多。
首先确定的是死亡人数。
三艘船上一共清理出七百三十四具尸体。
几乎摆满了清水湾码头。
基本可以认定，他们都是沈家的人。
没有发现一具袭击者的尸体。
这实在太诡异了！
三艘江船行驶在大运河上，每艘船里都有两百多人，其中不乏护卫高手。
即便一艘江船突然遇袭，其他两艘应该有时间做出反应。
这又不是在陆地上。
想要围歼很难。
即便不敌，船上的人也可以跳江逃走。
沈家几百年在大运河讨生活，如今控制了大明内陆的大半漕运，沈家的人从小就在水里扑腾，就连三岁小孩也能在大江大河里扑腾两下子。
昨夜遇袭后跳入江中，总能活下来一两个吧。
然而马三福派人往下游展开拉网式的排查，河里没有找到任何幸存者或者溺水的遇害者。
袭击者是如何做到将沈家人全部歼灭在船上的？
一番勘察下来，不但马三福毫无头绪，赵雄英也紧皱眉头。
即便是东厂找来的经验丰富的仵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凶案现场。
“咦！”
赵雄英站在船舷上，看着甲板散落的兵器，突然发现不对。
这些兵器全部出鞘，散落在甲板上，并且上面都沾染了血迹。
赵雄英弯腰捡起脚边的一把长刀，可以看到刃口有清晰的劈砍痕迹。
结合船上的情况。
显然沈家的人当时并没有放弃抵抗，是经过了激烈的战斗的。
难道沈家人都是宁死不降的死士？
不可能！
从船上清理出来的尸体里还有老弱妇孺。
他们不是战士。
要在大运河上拦船杀人不难。
难的是做到如此干净彻底，不留下一个活口。
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袭击者必须出动几十艘大船，在上下游完全截断大运河的航道，然后以数倍优势的兵力突然发起攻击。
这样才可能让沈家的人连跳江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在大明疆域，除了朝廷的水师，能够有如此实力的势力屈指可数。
“陛下，情况不对啊！”马三福也注意到这些疑点，站在赵雄英身边，小声说道：
“如此大规模的袭击，看起来像是水师所为。
战船调动，水兵离营都需要兵符调令，即便是水师将领擅自领兵，整个过程做不到天衣无缝，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奴婢这就派人去江防水师衙门彻查……”
“不用！”
赵雄英摇头，打断了马三福的话，说道：
“我记得沈家是在晖州吧！
晖州地处大运河中段，连接苍江、云河，乃是天下通衢，想要入京须得逆流而上。
如果是水师作案，他们不会留下任何把柄，更不会多此一举地把三艘船拖到神都附近的码头。
这不是造反，是在向朕示威！
如果……”
赵雄英背着手在船上走来走去，看着满地散落的兵刃，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沈家根本就没有遭遇大规模袭击，他们是自相残杀呢？”
“自相残杀？怎么可能！”
马三福被赵雄英的话惊得一脸惊诧，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有用了什么手段，让三艘船的人如此残忍地自相残杀。
“我是国舅爷，让我过去！”
码头外传来张保保焦急的喊声。
他带着奚凤母女也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事发的码头。
远远看到满地的尸体，浑身像是在大冬天里浇了一头的冰水，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张保保想要冲进码头，可是被聚集在外面的三司、刑部等衙门的官员，以及东厂番子联手拦下。
他们不知道张保保暗中联合三大皇商的勾当，不明白为什么张保保表现得像是死了亲爹一样激动。
刑部右侍郎这段时间没少往户部衙门跑，赶紧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张保保，好心提醒道：
“国舅爷，码头已经被马公公带人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案子怕是要通天了！
你看看三司衙门那些人，一个个巴不得跟自己没关系。
你说户部紧赶着去凑什么热闹啊！”
“你知道什么！”
张保保急得直跺脚，甩开刑部侍郎的手，一边往里冲，一边大声喊道：
“银子！银子！
船上装着一千五百万两银子！
马公公，别管死人了，赶紧派人去把银子追回来啊！”
一千五百万两银子！
张保保的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住了。
要知道如今大明一年多赋税满打满算也才两千万两出头。
沈家的船里竟然装着一千五百万两白银！
这都快赶上朝廷一年多赋税了！
赵雄英和马三福都听到了张保保的喊声。
马三福在赵雄英身边不敢轻易做决定，得到赵雄英的眼神暗示，才蹭蹭地跑下沈家的江船，亲自把张保保领进码头。
奚凤一直跟在张保保身边，看到满地的尸体，知道出了大事，她刚刚跟张保保重归于好，担心张保保的安危，把孩子安顿在马车里，也跟着走进码头。
东厂的人看见她跟着张保保同乘一辆马车，手里又拿着佩剑，以为是张保保的护卫，也就没有阻拦。
张保保跌跌撞撞地跑上江船，满地的尸体连看也没看一眼，连滚带爬地跑进船舱，接着船舱里就传出了凄惨的加喊声：
“我的银子啊！
我的白花花的银子啊！
哪个杀千刀的抢了我的银子啊！”
赵雄英等人最后也走进了船舱。
赵雄英一脚踹在张保保撅着的屁股上，没好气地喝骂道：
“说吧，你还瞒着朕多少事情？”
“嘎！”张保保的喊叫声戛然而止，转过头来一下扑倒在赵雄英的脚边，哭道：
“皇帝外甥，舅舅的那点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对！一定是凤林书院那群老杂毛干的！
求陛下给我三万精兵，我这就去踏平凤林书院！”
三万精兵？
赵雄英心中一阵冷笑。
恐怕三十万大军也未必攻得下凤林书院吧！
张保保恨得咬牙切齿，抢了他的银子跟杀了他父母一般，在赵雄英的逼问下，才说出其中的实情。
张保保这次暗中联系三大皇商，反应最强烈，表现得最积极的就是宝通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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