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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交战双方最高指挥官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胜的命令后，整个怒江南天门就变成了一架无情的战争绞肉机，当战争的猛犬亮出锋利的獠牙过后，战场上的“小人物”们的命运，就再也不受自己控制。
炮击，持续不断的炮击。
轰炸，持续不断的轰炸。
交战双方动用了一切战争手段，地面上炮火肆虐，天空中战机呼啸，所有参与了这场战斗的一线士兵早已杀红了眼，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抱定必死决心和对方同归于尽。
怒江一带仅有40公里的战线上，双方势均力敌的炮战和空战从下午打到晚上，又从黑夜打到白天。
对于身处南天门地堡之中的川军团敢死队和日寇第十八师团竹内联队的鬼子兵们来说，在持续不断的炮击和轰炸中，早已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听觉也早已在爆炸中暂时失聪，即便是外面已经停止了炮击，耳畔却仍然回荡着轰隆隆的爆炸声。
据战后不完全统计，双方在1944年2月17日到21日的怒江南天门炮战、空战中，消耗的炮弹早已超过数十万吨，弹药消耗量相当于1943年全年战斗的四分之一。
如此恐怖的弹药消耗之下，位于怒江南天门上的两座山头都被削掉了三米多。
值得一提的是，由帝国早稻田大学建筑系毕业的指挥官竹内联三亲自设计建造的南天门地堡工事主体在如此高强度的轰炸之下，仍然保持了防御工事主体的完整性。
单从这点上看，不得不佩服竹内联三这个挖洞狂人的专业和职业。
双方势均力敌的炮战和空战，终于在战斗打响的96小时后结束，也就是1944年2月21日上午。
怒江防线东北挺进军前线指挥部。
刚刚躺在指挥部行军床上眯了半小时的郭振东猛地弹了起来，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问道：“段鹏，什么情况，炮声怎么停了？”
警卫旅长段鹏急道：“总司令，刚刚接到炮兵师长王成柱的电报，我军在禅达的所有弹药储量已经全部消耗光了，我们，我们的重武器已经没有炮弹了！”
郭振东道：“我们的空军运输机编队呢，为什么不能保障后勤弹药供给？空军司令李向阳呢，把他给老子叫来，他这个空军司令是干什么吃的，连部队的后勤补给都根本不上，老子撤了他的职！”
这是郭振东自上次撤了老搭档张文化的一切职务后第二次当着战区高级将领的面大发雷霆，整个人就像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能把他这个平日里温文儒雅的读书人穿越者逼到现在情绪失控的份上，足以可见这场怒江之战的惨烈程度。
从战斗打响那一刻开始，郭振东整个人的精神就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在过去的96个小时，他的睡眠时间不足5小时，加之战局的胶着，渡江部队迟迟打不开局面，这才让他的脾气变成了炸药桶，一点就炸。
这边，警卫旅长段鹏刚想回话，却被走进来的政治部主任赵刚给拦住了，示意段鹏先出去。
作为多年的好兄弟，老搭档，赵刚自然清楚郭振东此时的处境和面临的压力。
只见赵刚罕见的主动掏出香烟递给郭振东一根，道：“总司令，消消火，先抽根烟缓缓！”
说着，他也不管郭振东同不同意，直接将烟塞到了郭振东的嘴里，随后又主动点燃一根火柴替他点上。
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总司令，后勤弹药保障不到位这件事，空军司令李向阳和飞行运输大队的同志们真的已经尽力了，李向阳作为空军司令，他是在你面前立了军令状的，所以很多困难他都自己消化了没敢向你汇报。”
“但现在，我必须得将我掌握的情况告诉你！”
赵刚一边说着，语气顿时变得沉重和哽咽起来：“为了完成后勤补给和弹药运输的任务，战区空军仅有的20架运输机24小时接连不断的飞行，飞行员更是三班倒执行飞行任务。”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没办法保障前线如此巨大的弹药消耗需求，而且在长时间的飞行中，有两架运输机在飞行途中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机械故障，连同运输机上的机组人员一起坠毁在秦岭一带，空军基地的检修人员联名上书，运输机的飞行任务必须中止。”
“否则，将出现更多的坠机事故！”
赵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所以，在你休想的时间，我和战区其他高级将领商议后一致决定暂时中止运输机的飞行任务，等待机场维修人员对运输机的彻底检修之后，再重新执行运输任务。”
郭振东夹着烟认真的听着赵刚的汇报，直到被燃烧的香烟烫着手指这才反应过来，情绪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暴躁易怒，而是回归了冷静和理智。
郭振东道：“老赵，你们终止飞行运输任务的决定是正确的，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只顾着前线的战事，却忽略了后勤保障的客观性。”
赵刚点了点头，道：“总司令，你也不用太担心，咱们这边的弹药补给供应不上了，怒江对岸小鬼子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就在咱们这边的炮击刚停下，他们那边的炮群也没了动静，我估摸着，小鬼子的弹药储备也到了极限，如此打仗咱们消耗不起，小鬼子也消耗不起！”
郭振东道：“老赵，你说得没错！”
“飞机终将被击落，战舰也终将沉没，战争的本质还是人和人的对抗，比拼的是双方的战斗意志和精神，比拼的是双方对战争的忍耐力。”
“近几年来，随着我军的军事科技的长足发展，各种高精尖的武器层出不穷，这也让我习惯了在每一场战斗中所强调的炮火压制，试图以火力上的优势，来减少一线部队的流血牺牲。”
“可现在看来，我这样的思路是错的，起码不适应我们现在的处境，不适应眼下的怒江之战！”
赵刚对此深表赞同，道：“总司令，不仅是你，包括我和战区的其他将领在内，现在也同样存在这样的认知偏差，战斗开始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己方的火力优势去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可一旦这样的方法不奏效，或者是像现在这样出现了后勤保障供给不足，战术指挥手段顿时变得单一起来。”
“可是，我们似乎都忘了，我们东北挺进军这支部队在晋西北地区起家的时候，靠的只是小米步枪加大刀，即便是没有飞机和大炮的帮助，就是用大刀片子，仍然能打赢这场战争！”
“好，老赵说得好！”
郭振东情不自禁的给赵刚鼓起掌来，道：“老赵，你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即便没有飞机大炮，咱们还有冲锋枪和鬼头刀啊，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藏在南天门老鼠洞中的鬼子兵会比他们的关东军还厉害！”
“老赵，通知战区指挥部的将领们开会，我要重新分配作战任务，让我们在怒江南天门再打一场晋西北似的战争！”
“是，总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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