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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16章 谢尚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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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的府门,几个人将马和行李交给家人,陈安、姚硕德和两个亲兵在二门的前院止步,陈谦快步走进三门。

    酷爱养花的苗薇把偌大中院栽成了一个大花园,除了中间的青石小道,两侧稚绿娇红,争妍竞媚,香气扑鼻。

    军旅生活,整天住帐篷里,出门满眼望去尽是营帐、战马、士卒、篝火……与家里的光景反差极大,更不用说吃的都是咸菜、米饭,偶尔带点草鱼、肉丝加青菜。

    陈谦远远看见父亲和母亲站在中堂台阶之上,虽然才过了三个多月,但他感觉像是过了三年,二老的身影仿佛有些苍老。

    陈谦鼻子一酸,抢步上前,跪倒在汉白玉台阶前,“儿,拜见父亲、母亲大人!”

    苗薇急忙下了台阶,搀扶起陈谦,两手抬起,捧住比她高一个头的儿子的脸,眼睛里闪着泪花地道:“儿子,你怎么这么瘦?还黑了?有没有受伤……”

    “母亲,我结实着呢。”

    “咳咳,好了,从军嘛,自然不比家里,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陈?威严地道。

    一起回到中堂坐下,陈谦将自己早晨在秦淮河口遇到桓温官船的事讲述了一番。

    苗薇听后嗔怪道:“儿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桓温可不是当年的了,他在荆州跺跺脚,建康就得震三震。”

    “唉,这个桓温,现在排场大了。”陈?喝了口茶,继续道:“谯郡桓氏虽也算儒学世族,但在道家玄学流行的大晋,久已中落,家境贫寒。直至桓彝年轻时,为了挤进上流阶层,与谢鲲、羊曼、褚裒等人一起酗酒、歌舞、裸奔,形成了一个叫做‘江左八达’的小团体,成为名士,才得以被朝廷重新审视。”

    “父亲,这个‘江左八达’比起你那个‘金谷二十四友’影响力如何?”

    “我呸……”陈?怒道:“这如何相提并论?简直是云泥之别!我们那里有大晋文宗左思、陆机、潘岳,英雄盖世的刘琨等,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陈谦暗笑,这怎么跟我们学校里,社团之间互相不服一样。

    陈?顿了顿,接着又道:“后来桓彝进入仕途,由主簿、县令做起,王敦叛乱时他没有跟从,苏峻叛乱时,他在宣城内史任上被叛军围困在泾县月余战死,被朝廷表彰,才有了他儿子桓温的出头之日。”

    “人家娶了南康长公主,做上了驸马,也是祖上积德,走了好运。”苗薇在旁笑道,“儿啊,你再过五日也要与武陵王的郡主成婚了,希望你也有好运啊,哈哈……”

    “母亲,我还是有些心里不安,这婚姻大事,我连她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儿啊,都这样,我大晋传统嘛,只要是门当户对,其他都无所谓的了。”

    “……我……”陈谦一时语塞。

    “你是朝廷登记造册的官宦世族子女,不得娶平民及以下或者异族女子为正室,否则治罪,这是国法。”陈?正色道。

    正说话间,有家人来报,建威将军谢尚来访。

    “建威将军?”陈谦惊讶道,他不是安西将军嘛,这个档次可是差的老大了。

    “他回京议罪,降了一级。”陈?吩咐道:“有请!”

    陈谦忙愈和母亲一起回避后堂,通常父亲见贵客都是如此。

    “你在这里吧,都已经在军中任职了,不是小孩子了。”陈?摆手道。

    陈谦只得留下,苗薇一个人去了后面。

    不大一会儿,笑意盈盈的谢尚从三进大院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哎呀,广陵公,冒昧来访,还望见谅啊。”

    “哪里哪里,仁祖,你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里面请。”

    陈谦忙跟在父亲身后躬身相迎。

    来到大堂上,分宾主落座,丫鬟奉上茶水后退下。

    月余不见,陈谦偷偷观察谢尚白皙的面庞上带有红晕,似乎胖了一些。

    “贤侄也回来了,哈哈,听说又立新功了?”谢尚爽朗地笑道。

    “哦?仁祖啊,他能立什么功劳,这小子,在军中跟着混日子罢了。”陈?诧异道,他知道陈谦刀斩苻菁,歼敌两千,但还未曾听说又立什么新功了。况且,苻菁他也不甚了解,连苻健也只是耳闻,毕竟他是跟苻洪当年厮杀过的。

    “啊?广陵公,你还不知道?后生可畏啊!”

    “什么……”

    “令郎单骑去汝阴宣慰姚襄,顺利招得他率羌族二十多万人来降,前几日中军将军的奏章刚刚到,我也是才听说,就来府上报喜了。”

    “啊……这样。”陈?捻须点了点头,满意的瞥了陈谦一眼,忽又疑惑道:“中军将军又如何判断出姚襄是真心归顺大晋?”

    “令郎带回来一个人质,姚襄的亲弟弟,叫姚什么来着……”

    陈谦忙接话道:“硕德。”

    “啊……对,姚硕德。”

    “哦?我怎么未见此人?”陈?看向陈谦。

    “禀父亲,刚才儿子把他留在前院了。”

    “去把他唤来。”

    “广陵公,不急不急,”谢尚摆手制止,又指着身边年轻人道:“这是我的五堂弟,谢石。”

    谢尚身边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站起身来向陈?施礼,陈谦忙站起身来代父还礼。

    陈谦知道,谢尚家子嗣不多,只有一个妹妹谢真石,是前朝康献皇后,当今太后褚蒜子之母,但他的叔叔谢裒家人丁兴旺,瓜瓞绵绵。

    谢奕、谢据、谢安、谢万、谢石、谢铁。

    将来谢家成为东晋的擎天之柱,独撑大厦将倾,就是这一代人的功绩。

    而谢石就是决定东晋存亡生死一役的“淝水之战”主将!

    有诗云:若教王谢诸郎在,未抵柴桑陌上尘。

    又有诗云: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只听谢尚又道:“愚弟在宫中做秘书郎(掌管图书典籍),有心投军历练,今日带来,让他跟随贤侄营中效力,不知可否?”

    “仁祖,你客气了,我看令堂弟人品非凡,远胜过我这犬子,他实是应该去督率犬子才对嘛。”陈?谦虚道。

    陈谦暗中打量谢石,身高七尺半,虽然面容清秀文弱,但眼神中透露着精明坚毅,遂顿生好感。

    “石奴兄,若屈尊在下营中,我们互相请教扶持,荣辱与共,求之不得啊。”陈谦兴奋道。

    谢尚看了一眼谢石道:“还不谢过鹰扬将军。”

    谢石忙再次起身一揖到底:“末将参见鹰扬将军!”

    陈?暗自思忖,谢尚是太后的舅父,谢氏一门圣眷正隆,今日如此低调,想不通啊。

    要知道陈?资格老,但论起实权,前有丞相王导、后有庾家兄弟,现在是司马昱把持朝政,他一直是靠边站的,从未进入过东晋权利顶层。

    论身份,北方士族来江南,又比江南土著大族顾、陆、朱、张四大族矮了几分。

    虽官居镇东将军,都督幽平二州军事,广陵公爵位,都是虚位,也就是领高额退休金,享受高级干部待遇,但在朝堂上是没有一点发言权的。

    “仁祖啊,此次遭遇关中氐人埋伏,实是难测,纵使羊太傅在世,杜征南重生也无法左右局面,你不必太过自责,休息一段时日,再北伐中原,扬我国威。”

    陈谦心道,父亲可真够给谢尚面子的,败的这么无知,还把西晋两个最大军事家,羊祜、杜预抬出来比喻。

    谢尚压低声音道:“实不瞒广陵公老大人,在下过些时日将出任前将军,豫州刺史,都督江西淮南诸军事、镇守历阳,已久做寿春北伐大军之后援。”

    陈谦看着谢尚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无限感慨,皇亲国戚,不但不用努力,且能虽败犹荣啊,可怜两万大晋子弟兵,就这么如蝼蚁般消失在世上,无人问津。

    这封建制度下的东晋也够腐朽了,当一个人刻苦学习都不能改变命运,辛勤劳作也不能致富,为国杀敌战死沙场都得不到抚恤,这个国家也就快了……

    喝了一会儿茶,谢尚、谢石起身告辞,父子二人一起相送。

    谢尚和陈?二人边聊边走,相谈甚欢,陈谦和谢石跟在后面,只听谢石小声问:“听堂兄所言,温玉兄在两军阵前,只一招就斩了苻菁?”

    “咳咳,巧合,哈哈,也是苻菁太轻敌。”

    “哇,温玉兄威武啊,一招致胜,苻菁被人传说的可厉害了,他在长安生擒石赵大将张先,大败长安太守杜洪,名满关中。”

    说话间,已经到了大门口,陈?父子目送二人上轿离去,才回到府里。

    到了中堂,苗薇已经吩咐下人们上饭菜,边唠叨:“他们来做什么,聊这么久,都耽误午饭时间了。”

    “妇人之见,谢家已然崛起,朝廷新贵,来我家拜访那是屈尊了。”陈?坐到饭桌正中,反驳道。

    陈谦伸手就去拿猪肘,这是他的最爱,颤颤悠悠,入口即化,吞下肉皮,再咀嚼里面瘦肉,咸甜适中,油脂四溢,啊……

    “啪!”苗薇打了陈谦伸出的手背道:“洗没洗手?”

    “哦,”陈谦站起来,蹦蹦跳跳去前院水缸洗手去了。

    “刚才出门时谢尚跟我说,不日就有圣旨下,谦儿会有封赏。”陈?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道。

    “真的?什么封赏啊。”苗薇喜道。

    “他没说,”夹了口姜丝青笋,陈?又道:“我就奇怪了,谢尚除了每年过年来一次,期间从不来咱府上,今天怎么如此殷切。”

    看着跑步回来的陈谦,陈?问:“谢尚为何如此抬举你?还把他堂弟安排到你军中?”

    “啊,是这样,我还没来得及禀报父亲呢。”

    陈谦遂把颖水之畔解救谢尚的事,原原本本讲述出来,包括帮谢尚圆谎,推诿给蔡裔。

    苗薇听的是胆战心惊,“儿子,你连个蚂蚁都不敢碾死,你怎么也杀人了,以后再遇到胡人,你也跟着谢尚跑。”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他这是效力军前。”陈?不耐烦地打断苗薇。

    “老陈,你有本事给儿子弄个文官嘛,打打杀杀,万一有个不测,你让我怎么活?”苗薇也不高兴了,杏眼圆睁,怒道。

    陈?不理会苗薇,喝了一口酒,满意地道:“原来如此,谢尚回来在朝堂上讲的是他指挥得当,反败为胜,歼敌两千,及时止损。”

    “只可惜蔡裔将军,命丧沙场,还担负了个轻敌冒进的罪名。”陈谦愤愤道。

    “唉,你还是年轻了,打仗,有多少人是冤死的?不计其数啊,在前面冲锋的军卒,很有可能被后面自己人射杀,去哪说理?沙场无情啊……”陈?叹道。

    陈谦默然,以后自己手下军卒,要尽最大可能减少,最好是杜绝这种伤亡。

    “唉,对了,你带回来的姚硕德呢?”陈?忽然想起来。

    “什么姚硕德?”苗薇不解地问。

    “哦,母亲,就是羌族姚襄的弟弟,送给朝廷做质子的,母亲,我想把他留在家中,他机灵乖巧,很可爱的。”

    “胡闹!质子是朝廷来处置的,哪是你说得算的。”陈?斥道。

    苗薇不以为然,吩咐身后的荷香,“去把姚硕德带进来,正好一起吃午饭,谦儿说是好孩子,那一定没错。”说罢,还白了陈?一眼。

    不大一会儿,荷香手牵着白白胖胖的姚硕德走了进来。

    苗薇一见,心下喜欢,站起身来道:“我还以为是个二十多岁的人呢,怎么姚硕德这么小?”

    “母亲,他是姚襄的三十七弟。”

    “啊?三十七弟?那姚弋仲有多少孩子?”

    “男孩儿就有四十四个。”

    “我还有二十几个姐姐呢。”姚硕德稚嫩地声音令大家不禁喷饭。

    连陈?都差点把酒吐出来。

    这家里十几年没有孩童的声音了,乍听起颇为不适应,增添了几分天伦之乐。

    姚硕德左右望望,天真地看着陈谦问:“陈大哥,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没,是你兄弟姐妹太多了,我们都始料不及。”

    “哦,这些人是谁啊?”

    “这是我的父亲,母亲,快来拜见伯父伯母。”

    姚硕德躬身施礼,尖声尖气地道:“拜见伯父、伯母!”

    看着姚硕德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苗薇和陈?心中一阵怜悯,这么可爱的孩子,年少就来做质子,命运交给了别人,姚襄如果想反,哪会顾忌这么多弟弟中的其中之一。

    “来,孩子,上桌来吃饭,荷香,添套餐具。”

    姚硕德坐到凳子上,拿起米饭碗就往嘴里扒,苗薇和陈?忙乎着不断地给他夹着菜。

    陈谦暗笑,看看吧,你们也喜欢了不是。

    “老陈,你明天上朝见了会稽王,说说,留在咱家吧?”

    “求会稽王殿下还不如让这小子跟谢尚说说呢。”

    “对啊,父亲,您跟会稽王殿下说此事,他身为辅政大臣定会公事公办,我去找谢尚,让他先通融了太后、陛下,那司马昱也不就好再说什么了。”陈谦钦佩的看着父亲道,这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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