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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35章 从军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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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淅淅沥沥地洒在江面上,激发出万点银星,一片朦胧的雨幕,将长江两岸远方和近处的花草树木,统统氤氲成一片斑驳的油彩画,线条粗粝而模糊。

    披挂整齐,全身戎装的陈谦矗立在船头华盖下,负手望向远方,脑海中浮现出辞别母亲的场景,短短一个多月和父亲已是阴阳两隔。

    当司马熙雯和母亲打着伞在大门口送他的时候,他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失去父亲的空落感,那个对他表面严厉并训斥,背后又偷偷为他骄傲的老父亲,将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他本来要辞官在家,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却被一场意外的大动乱所毁之殆尽。

    陈谦长叹一声,心道,将来人生之大事,我还能找谁去请教啊。

    鼻子一酸,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官船很快就到了长江北岸,岸上有一队晋军身披蓑衣,整齐有序的站在雨中。

    待船靠岸后,搭好踏板,陈谦从船上走下来。

    侍立岸边的谢石带领晋军一起向陈谦躬身道:“参见安东将军!”

    “都起来吧。”陈谦摆手道。

    “安东将军,我们先锋营扎在北城门外,已安置妥当,我带您过去。”谢石躬身道。

    他由秘书郎平级改任六品司马都尉,作为陈谦副手,在先锋营效力。

    这时,陈安牵着紫骅骝,扛着陈谦的大砍刀从踏板下来,陈谦接过马的缰绳,提刀上马,对谢石道:“石奴,前面带路。”

    谢石赶忙也上了马,带着手下晋军先行向城北奔去,陈谦和陈安以及从建康带来的百余名亲兵,随着他们,消失在雨中。

    谢尚五万大军早在四日前已到历阳,历阳虽然被殷浩抛弃,但权翼并未在城中多耽搁,也未纵兵劫掠,因为他志在建康。

    当攻陷建康的计划功败垂成后,接到姚襄命令,权翼和王钦卢就匆匆撤军北归谯郡了。

    一炷香的工夫,大家来到了先锋营,远远看见大营中间有一杆大旗,黑底红字,在黄昏的斜风细雨中,孤零零地来回摆动,旗上写着五个大字:安东将军陈。

    陈谦事先已知道,他的先锋营有五千士卒,一千骑兵四千步兵。

    大营周边扎有栅栏,设有?望塔,由于下雨,军兵都在帐内,营内一队队巡逻兵不时穿梭其间,一切有模有样,按部就班,一丝不苟,陈谦不禁对这个还未到十七岁的谢石暗暗赞许,说明他在家也做是足了功课。

    进了自己的大帐,陈谦去屏风后面脱下铠甲,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上的雨水,换上便装,来到主座上坐下,招呼着正在指挥几名亲兵收拾行李的谢石道:“石奴,来过来坐,让他们干行了。”

    一场建康叛乱,令本来要跟陈谦学习的谢石耽误了一个多月,而正是这一个多月,陈谦已经身份不同,且不说是大晋为数不多的公爵,仅仅这个安东将军就已经迈入了高级将领行列,跟谢尚都平级了。

    陈谦临去部队前的几日,从小长在王府,穿梭于建康城中达官显贵女眷中的司马熙雯深谙官场知识,天天给他灌输为官之道,现在是三品大员了,第一少说话,贵人语迟;第二喜怒不要轻易表露;第三不要乱谦虚,要接的住属下逢迎巴结。

    陈谦不以为然,这头两条倒还不难,本来他也不是话痨,反应有时候也不机敏,但这第三条,他有些犯了难。

    “末将不敢坐,请安东将军示下。”

    “坐吧。”

    谢石只好坐在了陈谦下手的矮凳上。

    “我初来军中,淮南形势现在如何?”陈谦喝了口热水问。

    “禀安东将军,大军于四日前渡江进驻历阳,前将军已得哨探来报,淮南一带并无敌情,姚襄主力已全部撤回谯郡,寿春只留王钦卢一万人马驻守。”

    “哦......前将军可有打算?”

    “这个末将不知,您今天刚刚过来,鞍马劳顿,稍作休息,明天去参加军前会议,前将军会有安排。”

    “嗯,石奴,你也下去休息吧。”

    谢石告辞出去,陈安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放到陈谦桌案前,“公子,凑合着吃点吧,您一定是饿了吧。”

    说着,陈安打开木盘上的食盒盖子,炖了一只鸡,一只鳖,一大碗米饭,香气四溢。

    陈谦还真是饿了,让陈安坐下一起吃。

    陈安忙摆手道:“这使不得,夫人吩咐过,到了军中不比平常,一定要讲究上下尊卑有序。”

    “她又不在这里,别听她的,妇人之见,哈哈,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咱一起吃。”说罢,扯下一个鸡腿递了过去。

    陈安伸手接过鸡腿,只得坐下跟他一起吃了起来。

    “就这一次啊,公子,我和侍卫营一起吃行了。”

    陈谦猛然醒悟,陈安的官职还是个伯长,得给他升升官了,遂笑道:“跟他们吃也行,等这次打完仗,给你小子升升官,负责管理训练这个侍卫营。”

    “哈哈,那就先谢过公子了。”陈安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扒着米饭,顿了顿又道:“蔡侍中给咱选的亲兵水平素质还真不错,我看了,个个身强力壮且身手不凡。”

    “嗯,他是父亲的老友,应该会给予照顾的。”

    “可不,那日若不是老广陵公舍命搏杀羌军,他们也就……”

    说到这儿,陈安觉得不该提及伤心事,就住了嘴。

    “吃完咱俩出去溜达溜达,外面下不下雨了?”陈谦岔开话题道。

    “别去了,公子,外面路面泥泞不堪,雨到时下小了。”

    “没事儿,还是去看看吧,一进了这军营,我不亲自看看,睡觉都不踏实。”陈谦自打从军以来,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这也是老郭神仙的《青囊中书》里反复强调的,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饭罢,陈谦穿着便装,在谢石、陈安的陪同下,冒着毛毛细雨,踏着泥泞的路面在军营里溜达了起来。

    “斥候都撒出去了吗?”陈谦边走边问。

    “嗯,撒出去了,有十三队,每队六个人。”谢石回答道。

    “每个时辰都回来吗?”

    “是,留五人,回来一人,如此轮番不断。”

    “好,石奴,做的不错。”陈谦夸道,然后转身对另一边的陈安道:“你得向石奴好好学习。”

    陈安白皙的胖脸上堆起了笑容道:“我就一跟班打杂的,不是个带兵打仗的料,嘿嘿。”

    陈谦想起了拿破仑的一句名言,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每个法国士兵的背包里都装着一只元帅的权杖。”

    跟在后面的谢石和陈安互相看了一眼,颇觉讳莫高深,难以理解。

    翌日晨,陈谦卯时准时起床,吃罢早饭,穿戴整齐,骑上紫骅骝,带着十几名亲兵向历阳城奔驰而去。

    来到府衙,见自己是第一个到的,就在大院里活动了一下筋骨,取过弓箭射向百步之外的箭靶,三箭,箭箭中靶心。

    只听后面有人拍手喝彩道:“陈安东,神箭啊,哈哈哈。”

    转身一看,是荀羡到了。

    三十岁的荀羡,是司马昱的妹夫,论辈分当今皇帝司马聃得叫他一声姑爷爷,因为他娶的是开国皇帝司马睿的遗腹女寻阳公主。

    陈谦放下弓,拱手道:“令则大人安好。”

    荀羡忙回礼道:“安东将军好。”因为陈谦官阶已经超越他这个徐州刺史了,只是他身份显赫而已。

    “令则大人,我先锋营的粮草您得给我备齐啊,如北上寿春,路上就得三天三夜。”

    “安东将军请放心,您回去后就能见到粮草已经运到先锋营了。”

    “如此,多谢令则大人。”

    “先锋营的粮草谁敢怠慢啊,哈哈哈,”荀羡看向大院中的箭靶接着又道:“安东将军真是神箭,可以称之为小养由基了。”

    “过奖过奖,哪有他的水准。”

    一边闲聊,二人一边向大堂走去。

    此时,诸将也陆续从大门外走进来,纷纷向荀羡、陈谦躬身施礼。

    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诸将大多是殷浩旧部,再见陈谦已是他们上级领导。

    不大一会儿,听到屏风后面有急促地脚步声响起,众人忙屏气凝神挺身站好,知道这是谢尚来了。

    谢尚从后面转出,后面跟着两名彪悍的亲兵,一人手里拿着旄节,一人手里拿着尚方斩马剑。他疾步来到大堂中间座位上站定,

    众将一起躬身施礼道:“参见前将军!”

    “嗯……”谢尚肃穆地扫视了大堂上诸将,然后坐了下来。

    “荀徐州、陈安东二位请坐。”

    荀羡和陈谦分上下首坐在谢尚身边。

    “咳咳!”谢尚清了清嗓子道:“安东将军也到了,如此大军已集结完毕,奉陛下诏,收复淮南,渡淮剿灭姚襄,并经略青、兖二州,此次战略意义重大,诸将如有违抗军令,懈怠不前者,本将军绝不宽容!”

    使持节,战时可以斩杀两千石以下官员,但这尚方斩马剑又提高了这一规格,视情况而定。

    众人肃立当场,鸦雀无声。

    “当然,如有立功者,本将军也会奏明陛下,不吝封赏,一句话,剿灭姚襄,挽回建康之耻,是我们做臣子的分内之责,还望诸将率同三军用命,同仇敌忾,直捣谯郡!”

    “末将等,谨遵前将军号令,誓杀羌贼!”众人一起躬身答道。

    谢尚手抚修剪得整整齐齐短髯,满意地点了点头。

    “荀徐州,你那边粮草、攻城器械,辎重都备齐了吗?”

    “禀前将军,末将以命人今晨运往先锋营。”

    “好!”谢尚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桌案。

    “陈安东,你那边还有什么需要?”

    “禀前将军,末将想能否从令则大人那里暂借一千工兵,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极耗时间。”陈谦躬身道。

    “嗯,对,先锋营不能耽搁前进速度,令则,你看……”

    说着,谢尚望向荀羡。

    “末将遵命,待会儿议完事,我就去安排。”

    “好!那我们就定在明日辰时大军出发,大家回去准备一下,先锋营提前一个时辰!”

    众将躬身一起道:“末将遵命!”

    “另外!”谢尚又道:“诸位都是久经沙场,我就不多强调此战的重要性了,你们要注意提高军中士气。”

    “遵命!”

    谢尚挥了挥手,诸将躬身退了出去。

    “唉……安东将军留一下。”

    刚走出两步的陈谦被谢尚叫下。

    “前将军有何吩咐?”

    “来,过来说。”

    谢尚一改刚才的庄严肃穆,恢复了名士该有的温文尔雅,和蔼可亲样子。

    陈谦跟随谢尚来到大堂西面挂着的地图前。

    “贤侄,寿春首战关系重大,需不需要我派人在侧翼支援你?”

    “禀前将军,如羌军龟缩不出,恐一时半时拿不下寿春,他们如果出来应战,那就好说了。”

    “私下里就不要称呼官职了,一家人嘛。”

    “额……是前将军,不,叔父。”

    “贤侄,你想想办法,最好一举攻克寿春,并占领渡口,如王钦卢死守,打上个一两个月,我的面子不好看啊。”

    “哦,侄儿必当倾尽全力,叔父请放心。”

    谢尚满意地拍了拍陈谦肩膀道:“如能攻克寿春,就好说了,我想一刻不停,兵分两路,由弋阳郡为一路,”说着,谢尚指向地图,“进攻谯郡侧翼,主攻方向还是由寿春,你看如何?”

    陈谦手抚颌下那一根须毛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行由我先锋营从弋阳过河,出其不意,攻其侧翼。”

    “嗯,我也是此意,等攻克了寿春,你就不要在寿春待了,直接去弋阳,由我率主力过河正面迎敌姚襄。”

    “侄儿遵命!”

    “好,快去忙吧,我等你的捷报。”

    “侄儿告退。”

    陈谦躬身一揖,转身离去。

    谢尚看着陈谦的背影,手抚微髯,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万事俱备,只差你的寿春了。

    此次带兵出征,他押宝在陈谦身上了,断定这个年轻人会给他带来好运,否则,他怎么可能出来呢?前有殷浩之鉴,他虽不似殷浩如此蠢,但带兵打仗也确不是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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