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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56章 回京的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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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山桑,渡颖水,过下蔡,渡淮河,走寿春,这些陈谦熟悉的,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已无暇多看。

    最后到达宣化镇,渡长江直入秦淮河。

    晓行夜宿,戴霜履冰,七日后的傍晚,陈谦回到了广陵公府家中。

    来到中堂,见母亲坐在正中,身边除了荷香还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比较面善,一时想不起来。

    陈谦忙上前跪倒在地,“儿拜见母亲。”

    “谦儿回来了,一路奔波,累坏了吧,快起来坐。”苗薇一脸关切地道。

    荷香和那女子一起屈膝微低头,施礼道:“见过广陵公。”

    “不累,儿子在军旅习惯了,”陈谦一脸轻松地答道,看了看苗薇身边女子又问:“这位是……”不待苗薇答话,女子娇笑道:“广陵公忘了,我是鲁秀啊。”

    “哦……哦,陈安的阿姊。”陈谦恍然大悟,又仔细看了看鲁秀,已经不似刚从邺城出来的瘦弱蜡黄样子,生得白皙纤弱,眉眼精细,下颌也尖尖巧巧,配上那身绣兰花纹的浅蓝襦裙,虽然年已三十,但端静宁和,风姿绰约,举止娴雅,一看就是在宫中待过的人。

    “阿姊,在这儿住的还习惯吧?”

    鲁秀又一屈膝施礼道:“回广陵公,这里很好了,老夫人和姐妹们对我都很好。”

    “嗯,在府里就不要这么客套了,”陈谦左右看了看,“母亲,怎么没见熙雯啊?”

    “唉……听说你要回来,今天早晨刚走,回武陵王府了。”苗薇叹息道。

    “这是……”

    “近来建康城中传的沸沸扬扬,你和太后在羌贼叛乱之日……唉,说什么的都有,熙雯生气了。”苗薇神色中充满了忧虑。

    “母亲,儿子什么都没做,真的。”

    “先吃饭吧。”苗薇转身吩咐荷香去安排人上饭,鲁秀也跟着去忙乎了。

    苗薇又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可惜你父又不在了,要不然他还能想想法子……”说着,用袍袖拭起眼泪来。

    “母亲,身正不怕影子斜,您不必太过担心,儿子定会没事的。”陈谦安慰母亲道。

    “嗯,谦儿,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去找会稽王、还有你岳父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平息谣言。”

    “儿想明日拜见陛下后,去父亲陵墓守陵,让他们去查吧,清者自清。”

    “唉……你这孩子,就不懂得与人走动,交往,你父亲在世时就经常说到你这个缺点,颇为担心。”

    “总之我不去,去了反而让世人觉得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

    “好吧,好吧,吃饭吧。”苗薇无奈地道。

    吃罢晚饭,陈谦回到自己卧室,荷香已经备好大木桶,里面倒上了热水,将布巾和换洗的衣服放在一边,刚要退出去,被陈谦喊住。

    “荷香,给我讲讲少夫人怎么个情况。”陈谦边说边脱衣服。

    荷香羞红了脸,将身子扭过去低声嘟囔道:“少夫人挺好的,您不在府里,她一直陪着老夫人,府里的一切也安排妥当,下人们非常敬服,都是您的那些事儿……”

    陈谦脱的只剩一件大裤衩后,准备跳进木桶,被荷香偷眼看到,脆声阻止道:“唉、唉、唉,身上都臭了,我先出去,你脱光了再进去洗。”

    “哦,好吧,一会儿我叫你哈。”

    待荷香出去后,陈谦脱得赤条条,进了大木桶,坐在里面,双手扶着木桶边缘,只露出个脑袋来。

    浑身被清香气息的温水围绕,哇……真舒服啊,从军四个多月第一次泡了澡,一时间恍如进了仙境般。

    “荷香,荷香……进来吧。”

    荷香听到呼唤,进来后掩上门,陈谦眯眼看她,这一会儿工夫,她白嫩娇俏的鼻子尖冻得通红,笑道:“你真不禁冻,这要是去了谯郡,一天恐怕都待不住。”

    荷香白了他一眼,没接他话,过来拿起布巾俏声道:“你趴在水桶上,我给你擦擦背。”

    陈谦向前趴在木桶上,享受着荷香的轻轻擦拭。

    “公子,那个死陈安怎么没回来?”荷香边擦边问。

    “哈哈,怎么,想他了吗?”陈谦调笑道。

    “想什么想,我猜是不是立功做大官了,这个没良心的矮胖子把公府给忘了吧。”荷香不屑道。

    “你少来了,荷香,我早就看出你俩郎情妾意,眉来眼去了,哈哈哈。”

    “啪。”荷香柔软的小手拍在陈谦后背上,“公子尽胡说,哪有的事啊。”

    “我走的时候,他正在办差,没回来呢,我跟荀羡说了,等他回来,让他继续留谯郡,在军前多历练一番。”

    “哦,这样啊,”荷香忽又轻声问:“公子,你和太后之事真像外面传言的那样……”

    “外面怎么传的啊,我和太后什么事没有。”

    “外面说你和太后在玉液池旁的假山洞里赤身裸体待了一晚上,哎呀,羞死人了呢……”荷香脸红扑扑的嘟囔道。

    “你看,我和你赤身裸体在屋子里,就定要发生什么事吗?”陈谦戏谑道。

    “你……你敢,”荷香脸更红了,啐道:“看少夫人回来怎么收拾你!”

    陈谦回到原来位置上坐下,双手扒着木桶沿,头也枕在上面,舒服的闭上眼问:“你说说,少夫人怎么就回娘家了?”

    荷香纤纤小手给陈谦按摩着肩膀边道:“少夫人建康好友众多,最早听了这个消息时还不信,但后来听的多了,就发脾气了,她出身尊贵,金枝玉叶,哪受的了这个,不过她待老夫人还是很孝敬的,听说你今天要回来,一早就赌气带丫鬟回武陵王府了,说不想再看见你了。”

    “唉……还真是人言可畏啊……不过她也是妇人之心,怎么就不能相信我。”陈谦叹道。

    忽的,陈谦感到肩膀上有水珠滴下,转头看时,荷香正自落泪,忙问:“你怎么了,荷香。”

    “老公爷刚刚过世,你和少夫人又闹成这样,老夫人整天唉声叹气,长此以往,咱们公府怎么办啊……”

    “嗯,我知道了,会好起来的,荷香。”陈谦安慰着伸手拍了拍荷香的小手道。。

    “你可要尽快想法子啊,把少夫人接回来,让老夫人高兴起来呀。”

    “嗯嗯,放心,”陈谦想了一会儿又道:“你回去歇息吧,我也累了,一会儿就睡觉。”

    “好吧,洗完了水桶放这里行了,明早我让人来收拾,炭炉睡觉前加点木炭啊。”

    荷香嘱咐了几句,出了房门。

    陈谦躺在木桶里,闭上眼睛,开始了凝神思考。

    其实一路上他已经想了许多,各种起因,各种后果,但一来归心似箭,二来,路上无法静心,总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脑海中一幕一幕地过电影,那天早晨只有田孜一人知道他和太后在一起,太后一定是不会自己制造这种绯闻的,那只有田孜了,而看见他赤裸上身的样子,几乎就遍及整个皇宫。

    那只有田孜了,是他吗?

    他妈的,我还救了他一命,他就是这样来报答我的吗?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暗骂。

    但是田孜他散布谣言的目的何在?

    这是陈谦百思不得其解的。

    回想起几个月来,在谢尚麾下激战数番,把姚襄从大晋国土上赶了出去,自己俨然已成为司马昱清谈派主将了。

    忽的又想起柏杰在谯郡跟他夜谈,讲到的司马昱和桓温之争,对了,是桓温……

    陈谦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猛地睁开了眼,细目中闪出一道精光,一定是他!

    翌日辰时,陈谦吃罢早饭,将朝服穿戴整齐,辞别母亲,昂首向外走去。

    出了府门,正要上轿,只见远处来了一骑,来到府门前下马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安东将军。”

    “哦……你是?”陈谦打量着这位六品文官服饰的文质彬彬中年人问。

    “卑职中书监舍人李寂,奉会稽王殿下之命特来传口谕。”

    “嗯,殿下有何指示?”

    “会稽王殿下说安东将军今日不必参加朝会了,孝期未满,应继续守孝为宜。”

    “好,我知道了。”

    “卑职告退。”李寂躬身一揖到地,回头上马走了。

    陈谦啐了一口,心中暗道,用着的时候夺情起复,不用的时候就应守孝,翻来覆去都是你们这些人的理。

    悻悻地回了府里,对苗薇道:“母亲,我去鸡笼山继续为父亲守陵了。”

    “嗯,去吧,那里本来有个家人在,你带一个人过去即可。”苗薇回头又喊道:“荷香,给公子多准备点衣服。”

    荷香答应着去后院准备了。

    看着陈谦和挑着担子的家人远去背影,苗薇摇了摇头,垂泪叹道:“孩子在北边出生入死,朝廷这是用完了,不想再用了。”

    来到陵墓前,命两个家人去收拾茅草屋,自己来到父亲陵前,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摆上香案,供果,跪倒在地,看着墓碑上父亲的名讳,眼中浮现出陈?威严中带有两分慈爱的面容,禁不住泪如雨下,口中喃喃道:“父亲大人,有您在,凡事总能有所化解,您离开我们也太早了,以后有事我该请教谁啊……”

    其实陈?外冷内热,一直是娇惯他的,这点陈谦心里烂明白。

    对他懒懒散散,文不成武不就,陈?也是毫无办法。

    若不是郭神仙他也就是建康一浪荡公子哥,纸鸢烟柳,推杯交错觥筹;穿街迎酒,占尽佳节风流。

    甭说广陵公不是世袭的,估计最高也就是混个六七品的小书吏,跟在清谈名士们的屁股后面,游山玩水,吟诗作画,混迹一生。

    一阵凛冽刺骨寒风吹来,把陵墓前石桌上的供品刮的七倒八歪,不知何时,两个家人从后面过来,把供品香炉收拾起来,边对陈谦道:“公子,回屋里吧,风太大了。”

    陈谦站起身来,默默地转身回了茅草屋。

    土炕已经烧的热乎乎,矮几上香炉里檀香袅袅,灶台上铜釜烧的水发出“吱吱”声响,窗前桌案上摆放着刚拿来的文房四宝和书籍,与一墙之隔的肆虐北风、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谦脱去大氅,吩咐家人道:“午饭后,把紫骅骝牵回府里马厩吧,这里太冷了。”

    “遵命,公子,我们在隔壁屋里,有事您喊我们行了。”

    “嗯,去吧。”

    待家人出去后,陈谦随手拿起一本一看是《老子》,放下,再拿一本,《周易》,遂又放下,信手拈来一本是蜀中陈寿所著《三国志》,直接扔了,三国演义倒背如流了都,没本可看的书。

    心情有些焦躁起来,在茅草屋里走来走去,想起在谯郡忙忙碌碌,从战略防御、物资供给到屯田民生,训练士卒……这一下子彻底清闲了。

    “拿酒来!”陈谦大喊了一嗓子。

    一个家人匆匆跑过来躬身赔笑道:“公子,您素来不饮酒,没给您准备……”

    “你在这里不喝酒吗?”

    “当然喝,这大冷天儿的,只不过是……是贩夫们街头喝的那种,笨曲白醪酒。”

    “不就是鸣羊里那些酒肆卖的嘛,管他什么的,拿过来我尝尝。”

    家人忙跑回去,捧了一个陶制坛子过来,摆上一个碗,给陈谦倒上后,在一旁侍候。

    陈谦端起来一饮而尽,一股热流穿喉而下,直呛的他咳个不停,真是烈而且喉咙火烧火燎的。

    遂挥了挥手,让家人退下。

    然后仰面朝天躺在了炕上,看着房梁,身体犹如坐了飞机升腾起来,一会又落下,如此反复。

    脑海中出现了司马昱、谢尚、荀羡、殷浩、桓温、姚襄……来回翻滚着,又忽然出现了司马熙雯、甚至还有褚太后……

    打了几个滚后,不觉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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