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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一炷香工夫,柏杰和徐州诸将一起来到中堂。
静待稍许,身披软甲,斜扎战袍的荀羡从后堂转出,比起谢尚稍有逊色,他没有尚方宝剑和假节斧钺。
“末将”
“卑职”
“参见北中郎将!”
“嗯。”荀羡一脸威严地答应了一声,坐到中间座榻上,然后挥了挥手,众人坐下。
荀羡一脸凝重地道:“刚接朝廷手谕,令我徐州大军即刻驰援广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公当奋勇向前,解广固之围,再光复山东诸郡。”
“谨遵北中郎将之命!”众人齐声道。
荀羡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右手武将第一人,也是他的手下爱将,泰山太守诸葛攸,下令道:“诸葛攸,你为前军,率军一万,明晨出发。”
诸葛攸忙从座中站起,躬身拱手道:“末将遵命!”
“高平太守刘庄!”
刘庄从座中站起躬身道:“末将在。”
“你为第二队,率军五千与诸葛攸军保持距离,策应前军。”
“末将遵命!”
“临淮都尉陈安!”
“末将在!”
“令你率骑兵一千,保证前军之左翼。”
“末将遵命!”
在谯郡混不下去的陈安,已在荀羡手下待了两年。
他再想潜伏在桓云身边,但也是本性使然,装不下去了,最终被桓云退货到了徐州。
“参军柏杰,抚夷护军顾悦之,振武将军胡彬与我自统中军。”
柏杰、顾悦之、胡彬起身应命。
“徐州司马戴施!”
“卑职在!”
“命你统后军两万,粮草供给,攻城器械,一应辎重,由你负责押运,不得有误!”
“卑职遵命!”
下完令后,荀羡站起身来,凛然道:“三军听起号令,如有不违犯者,军法从事!”
他下令时,虽然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一字一词都意味深长,似乎还暗含了威胁之意,听得众人的额头都暗暗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众人心情无比沉重,大晋谁不知荀羡,荀令则,作的一手好诗,写的一手漂亮的草书,但是打仗……
“谨遵北中郎将之命。”众人躬身退出大堂。
“柏参军留一下。”荀羡叫住了正在向外走的柏杰。
柏杰忙走回来,躬身道:“北中郎将有何吩咐。”
“世海,请坐。”荀羡抬手道。
他知道这个柏杰是陈谦的人,三年多以来在自己麾下任职,若即若离,但是荀羡更知道,柏杰足智多谋,天文地理,运筹帷幄,这是顾悦之比不了的。
柏杰坐下后,荀羡命侍从奉上茶水,故作轻松地道:“世海,我们在下邳屯军已有三年多了,士卒久未经战阵,你看我们该如何救援广固?”
“额……”柏杰沉吟起来。
“哎?无妨,世海,你尽管说。”荀羡豪放地挥手道。
“请恕卑职直言,朝廷只觉得下邳离广固近,但过了琅琊郡,都是慕容鲜卑的地盘了,”柏杰喝了口茶,继续道:“永和九年起,山东诸郡都已降燕,我军没走一步,都会遇到伏击。”
“唉,这也是我担心之处啊。”荀羡抚须点头道:“万一我们未及广固,就受损,必会被朝廷所申饬,还降低我大军士气,唉……”
说罢,荀羡脸色沉重,重重地叹了口气。
“北中郎将,您可单独令诸葛攸的前军,不要急行,刘庄部,陈安部加倍小心。”柏杰斟酌道。
“嗯,只得如此了,缓进徐图。”荀羡频频点头道。
阳都(今山东临沂沂南县),太守府衙。
百无聊赖的燕国徐州刺史王腾,刚刚在三天前派遣手下参军郭森率军五千进攻鄄城(今山东菏泽鄄城),从齐王段龛部跳槽到慕容燕国以来,寸功为立,也该活动活动了。
但事情又偏偏就这么不凑巧,他接到斥候来报,大晋的徐州刺史荀羡率大军向阳都而来,前锋部队已据阳都百里。
王腾对部下将佐哈哈大笑道:“正愁没有立功的机会,功劳自己就来了,荀羡,荀羡,他会打仗吗?一个清谈名士而已。”
马上下令,全城戒备,另派人召郭森部迅速回援。
磨磨蹭蹭的荀羡大军出徐州的第一站正是阳都。
大晋的徐州刺史和慕容燕国的徐州刺史,在阳都会面了,到底谁才是真的徐州刺史,要结结实实地pk一下子了!
傍晚,一座黑漆漆的庞然大物出现在荀羡的视野里,遥看城上戒备森严,城墙高达三丈上下,按理说大军第一战应该乘着士气旺盛,迅速围城猛攻一阵子再说。
但他心中开始动摇了,不能贸然攻城,应该稳扎稳打才好。
荀羡在马上吩咐中军传令下去,大军在阳都城外五里安营扎寨,令众将中军大帐议事。
一个时辰后,众将从各自军中来到帅帐。
荀羡站在地图前下令道:“诸位,大军已行军两日,暂且休息,明日辰时发起总攻,刘庄攻东城门,诸葛攸绕道北城门,胡彬来攻西城门,陈安还是统自己兵马,打援;先攻入阳都者,我记首功!”
“北中郎将,今晚我们不围城吗?万一王腾跑了怎么办?”当年在陈谦谯郡手下的振武将军胡彬疑惑地问道。
“嗯?胡将军,朝廷交代我们的任务是救援广固,他跑了不是更好嘛。”荀羡对于质疑颇有不悦,板着脸道。
胡彬忙躬身道:“是,末将没有考虑到。”
“都听明白了,各自回营,做明日攻城准备吧。”
“末将遵命!”
众将躬身答道。
刚要退出大帐,只见柏杰从外面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禀北中郎将,外面下雨了,瓢泼大雨啊。”
“啥?下雨?柏参军,一路上就阴沉沉的,唉,没想到啊,这这这,对我们攻城更加不利了!”荀羡心中又是一沉,心道,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天不助我。
“北中郎将,您出来看,这正是攻城的最佳良机,应立刻下令攻城!”柏杰一脸兴奋道。
“柏参军,你何出此戏言,这么大的雨,我军无法攻城,只能原地待命。”荀羡脸一沉,不悦地道。
没想到柏杰跑过来,不顾上下级尊卑,一把扯住荀羡的手腕,向外就拉去。
荀羡只得跟着柏杰一起出了大帐。
到了帐外,柏杰用手指着远处的阳都城墙道:“北中郎将,您看!”
荀羡抬起左手遮住滂沱大雨,定睛望去,远处那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正在慢慢的坍塌,城楼,城墙,垛口在大家的视野里成了一个高高的土堆。
“哈哈!众将官!迅速回自己大营,带领本部人马冲杀进去,斩王腾者,依然是首功一件!”荀羡喜出望外,这真是天公作美啊,他大喊着下令道。
诸人忙躬身领命,然后纷纷上马跑回本部。
不大一会儿,荀羡在大营门口看到数支晋军骑兵像箭矢一般杀向阳都,后面跟着铺天盖地的晋军步兵。
大雨淹没了喊杀声,晋军越过了废墟,顺利地冲进了城内。
荀羡拉着柏杰的手回了大帐,依然难掩兴奋之色,不住口地道:“天佑大晋,天佑大晋啊。”
柏杰道:“北中郎将指挥有方,当机立断,乃大将之风,不亚于我大晋名将苟??啊。”
苟??正是西晋时期山东传奇名将,屡败羯人石勒,为世人仰慕。
“哪里,哪里,哈哈,过誉了,柏参军。”荀羡来到座榻中坐下,吩咐道:“来人,备酒,我要给众将庆功!”
约莫一个时辰后,诸葛攸提着王腾的人头,陈安提着郭森的人头,带着一身的雨水,一起走进大帐。
“禀北中郎将,王腾已被我斩杀!”
“禀北中郎将,王腾部郭森回援阳都,被我斩杀。”
“好,好,你们俩并列首功!”荀羡从座中站起,兴奋道:“将此二贼首级传送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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