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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83章 战前军事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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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盏茶的工夫,二人进了府衙,陈谦请柏杰稍坐。

    去了后堂,擦了把身上,换上一套干净的粗布长衫,再次来到中堂。

    有亲兵给他奉上茶水,然后退下。

    手下亲兵还是当年在殷浩手下时,陈安带出来的那批。

    这些年在陈安的训练下,无一不以一当百,都是忠心死士。

    此时的陈安,已是他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独当一面,考虑到他不可能再在自己身边了,有意栽培了毛宝的次子,毛安之来带这一百亲兵。

    “世海兄,一会儿,石奴到了,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好,征北将军——”

    “私下里就不要这样称呼了嘛。”

    “温玉兄,您真要进攻对岸的慕舆根吗?”柏杰眯起眼看着陈谦问。

    “怎么,世海兄,有何不妥?”陈谦微笑着反问道。

    “寿春城高壕深,如果防守的话,以逸待劳,岂不是更好?”

    “哈哈,先不谈这个,你刚从荀羡那边过来,徐州形势如何?”陈谦笑着回避了这个话题。

    “唉,令则大人守土已是寝食难安了,他备受煎熬,日夜担忧鲜卑大军进攻徐州。”柏杰叹道。

    柏杰没好意思说的是,如果不是他在荀羡手下这些年,徐州早就沦陷了。

    “我已飞檄荀羡和谢奕,三日后一起来寿春,召开一次兖、豫、徐军事会议,陛下命我都督这三州军事,感觉压力颇大啊,毕竟有四年没带过兵了。”陈谦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

    柏杰喝了口茶,扇着扇子道:“温玉兄,谢奕在豫州还负担着防备关中氐族苻坚南下,恐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知道,总要先见个面,碰一碰,统一一下战略意图。”

    陈谦话音刚落,见全身戎装的谢石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征北将军。”谢石躬身拱手道。

    “石奴,一路辛苦了,军马已安顿好了吗?”陈谦温言道。

    “禀征北将军,安顿好了。”说着谢石又向柏杰见了礼,两人倒是很熟悉,四年来都在荀羡的徐州效力。

    陈谦吩咐道:“快坐,上茶。”

    谢石坐下后,亲兵奉上茶水,又递过布巾来给他。

    谢石边擦着满头的大汗,边道:“征北将军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何事吩咐?”

    “当然有事,待会儿陈安到了,我们后堂吃个午饭,详谈。”陈谦笑着看向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将领,心中充满了喜爱。

    谢石是最早跟他出征的,一直忠心不二。

    而且谢石有个特点,交给他的任务,他总是能做的极其妥当,且从来没有过抱怨和疑惑,只有执行二字。

    临近正午时分,陈安才急匆匆地走进来。

    大家见过礼后,陈谦带他们向后堂走去,边走边问陈安:“准备的怎么样了?”

    “公子,都安排下去了。”

    “嗯,正好石奴也来了,由你和石奴一起负责此事,从新带来的三万大军中抽调一部分,要做到快,还得保密。”陈谦叮嘱道。

    “遵命,公子。”

    谢石听糊涂了,忙问:“征北将军,啥事啊?”

    “哈哈,来,咱边吃边说。”陈谦眉开眼笑地道。

    柏杰也笑道:“征北将军一定有什么喜事要宣布,哈哈哈。”

    “当然是喜事,不过中午咱就不喝酒了,下午还各有事做,等改天,咱们一醉方休。”

    三日后,辰时,寿春城。

    一早就有府衙功曹带领差役们通知,全城静街,家家关门闭户,不许闲杂人等街上行走。

    各城门加派了守卫,以防意外,并有马步校尉带兵沿街巡逻。

    寿春府衙大门外,增加了许多兵丁,分立两行,弓上弦,刀出鞘,明盔亮甲,威武肃静。

    不大一会儿,从汝南郡赶来的豫州刺史谢奕,从下邳郡赶来的徐州刺史荀羡,各自率领五品以上文武官员来到寿春。

    今天是大晋征北将军,持节,都督兖、豫、徐三州诸军事,广陵公陈谦召开全体军事会议的日子。

    寿春上空,战云密布,杀气冲天。

    府衙中堂,谢奕和荀羡领衔众文武分立东西两厢。

    他们身后排列着陈谦亲兵两队,手按佩剑,目不斜视,像钉子一样直立不动,一派肃杀景象。

    不大一会儿,屏风后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身穿一身亮银盔甲的陈谦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跟着两个亲兵,一人双手捧着一柄挂着明黄流苏的九龙宝剑,这是“天子之剑”;一人手里持着代表皇帝亲临的旄节。

    走到中堂中间座榻前,陈谦当中站立,两名亲兵一左一右肃立身侧。

    众人不禁心中惊惧,看来这个会有些不一样了,忙一起躬身拱手道:“参见征北将军!”

    陈谦左右环顾了一下,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免礼。”

    众人起身后,陈谦对谢奕、荀羡点头道:“安西将军、北中郎将,请坐。”

    二人略一欠身,随陈谦一起坐下。

    谢奕和荀羡有好几年没见陈谦了,他们带来的文武官员中有许多人还没见过陈谦,只是曾经听说过。

    众人偷偷望去,只见陈谦瘦长面孔,剑眉入鬓,细目含威,虽然年龄不大,但一派大将风范,秉节持重,从容自若,一条淡淡的疤痕贯穿左眼,给这张脸上增添了几分狠厉之色。

    陈谦清了清嗓子,语调平稳而又低沉地开口道:“安西将军、北中郎将带领诸公守卫我大晋北陲,多年来,不辞辛劳,摩顶放踵……”

    一开口,就称赞了在场人,大家心中既高兴又感奋。

    荀羡心道,几年不见,这陈谦真是变化不小啊。

    只听陈谦继续道:“两个月前,鲜卑胡虏大举南下入侵我兖州诸郡,令我大晋损兵折将,百姓流离,所过之处,烧杀抢掠,赤地千里,炊烟断绝,圣心仁慈,不胜担忧啊。”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嗓门接着道:“陛下命我都督兖、豫、徐三州诸军事,率军三万,会同寿春五万,共计八万大军,北上收复兖州,临行前,陛下亲自送行,督责甚切,望诸公勿负上意!”

    中堂上鸦雀无声,掉一根针都会清晰可闻,只有陈谦略带有鼻音的建康官腔回荡在上空,传来了回音。

    略一停顿,他又道:“我已令刘遁负责督造渡河战船,日夜不息,十日后,大军将渡河与鲜卑胡虏决战。”

    说着他看向荀羡道:“由北中郎将率军五万出彭城郡(今江苏徐州市),在东线策应我主力大军决战。”

    荀羡在座中拱手道:“遵征北将军之命。”

    接着,陈谦看向谢奕又道:“由安西将军率军五万,出新蔡(今河南驻马店市)在西线策应。”

    “这……”谢奕沉吟了一下。

    陈谦剑眉一挑道:“安西将军有何顾虑?”

    “哦,我豫州总共也就七万人马,北有氐秦,西有鲜卑,两面受敌,怎能分出五万人马来策应兖州?”谢奕手抚络腮胡须,粗声粗气地道。

    他是谢石、谢安的大哥,谢尚的堂弟,能坐到豫州刺史的位子上,其主要原因,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桓温的布衣之交,铁哥们。

    当初确定豫州刺史人选时,清谈派和荆州派争执不下,最后共同推选了他,这个具有双重身份的人,所以谢奕自觉哪一方都离不了他,有恃无恐,平时就嚣张跋扈。

    “只是策应,伺机而动,安西将军勿虑。”陈谦温言道。

    但凡是打过仗的人都知道,主帅如此下令,就是让你虚张声势一下而已,令敌方有所忌惮,即可达到战略效果。

    谢奕虽然做过桓温幕府中的司马,还被桓温戏称为“方外司马”,但毕竟他没打过仗。

    “征北将军,策应也得调动大军,豫州各地凑足五万人马,需要耗费多少钱粮啊。”谢奕继续抗辩道。

    他心道,你在上面大手一挥,十日后调足五万大军,下面人做起来有多繁琐?

    陈谦皱了皱眉道:“收复兖州是朝廷决策,豫州、徐州兵马需听从我统一调度,协调,才能早日光复。”

    未待谢奕答话,只听中堂上传来不紧不慢地声音,“征北将军,豫州千里之地,兵力分散各地,十日内集结新蔡五万人马,这是强人所难。”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大家循声望去,是谁敢当众质疑征北将军?

    只见一员大将从班列中走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脸虬髯,鹰目锐利,一脸的桀骜不驯。

    “你是……”陈谦微笑道。

    “末将弋阳太守,武牙将军司马耀。”司马耀躬身叉手道。

    “哦,司马将军,大军征战在即,军令如山,不可妄言。”陈谦知道他是大晋宗室,又是谢奕手下第一勇将,并未生气。

    “末将觉得征北将军渡河进攻鲜卑大营,是纸上谈兵,将我大军率先置于死地,必败无疑,还欲搭上豫、徐二州兵马,并非良策。”司马耀自恃宗室身份,又依仗谢奕势力,竟然公开指责起陈谦来。

    陈谦挑了挑眉,左眼疤痕跳动了一下,淡淡道:“那依司马将军之见,该如何进攻?”

    “末将认为,坚守寿春方为上策,待从长计议,或许朝廷另有打算呢。”司马耀的意思,众人都明白,他没好直说,意思是陈谦你能守住寿春就不错了,等朝廷再派良将进攻吧,你陈谦已经四年没打仗了,再说,听说过你勇猛无敌,但你指挥过几个方面军的协同大战吗?

    陈谦手抚颌下那根须毛,轻声吐出了两个字,“拿下。”

    从众人身后迅速窜出两名亲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住司马耀的双臂,两人同时用脚踹向他的膝弯出,只听“扑通”一声,司马耀跪倒在地。

    这一连串的动作令众人猝不及防,吃惊不已。

    “末将何罪?为何要抓我?”司马耀大声喊道。

    “大战在即,而你出言扰乱军心,质疑主帅,该当何罪?”

    “末将无罪,末将为大晋江山社稷考虑,只是向征北将军提议……”司马耀此时有些后悔了,没想到陈谦动了真格的。

    “带下去——”陈谦挥手道。

    众人都以为陈谦下面的话是“先行看押,容后论罪。”

    没想到陈谦下面的台词完全变了,他平静地道:“砍了。”

    “啊……”大堂中一片惊叹声。

    这可是大晋宗室,正五品的将军兼郡太守!

    话音一落,两名亲兵将司马耀娴熟地捆了起来,一左一右拖着他走下中堂。

    谢奕坐不住了,慌忙起身道:“征北将军不可啊,司马耀为宗室成员,且为豫州大将,留有大用。”

    荀羡也赶忙起身劝道:“征北将军,大军首战之前,杀将不祥,不如留下他,将功赎罪。”

    陈谦将身子靠后倚座榻靠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并不答话。

    谢奕着急拱手道:“征北将军,请看在属……属下面上,暂且饶过他一命。”

    依旧是没有动静,陈谦面无表情。

    半盏茶时间不到,两名亲兵走回到大堂上,其中一人手举托盘,跪倒在地。

    大家看去,正是方才还侃侃而谈,桀骜不驯的司马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一时间,血腥气息弥漫整个大堂。

    “唉……”谢奕一声哀叹,蹲在了地上,一脸的痛苦。

    众人心下凛然,冷汗直流,站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里面有许多从豫州、徐州来的老兵油子,刀头舔血,身经百战,看了此场景,对这位年轻的大帅再也没有了起初的轻慢、揶揄之心。

    陈谦站起身来,变色厉声道:“我奉陛下之命,前来寿春,志在收复兖州,歼灭鲜卑胡虏,凡有违将令者,司马耀就是下场!”

    众人忙恭谨地躬身大声道:“谨遵征北将军之命!”

    陈谦恢复了本来的语气,吩咐亲兵,“将司马耀首级悬挂寿春城头,以示警戒,以正军纪!”

    亲兵退下后,陈谦走下来,搀扶起蹲在地上的谢奕道:“安西将军,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见谅。”

    “……”谢奕此刻心中奔腾过一万匹的草泥马,但说不出话来。

    “望你回去整肃兵马,配合主力大军行动。”

    “属……属下遵命……”谢奕着实被司马耀的头颅和陈谦的果决吓着了。

    陈谦又回头对荀羡温言道:“北中郎将,按计划进行吧。”

    荀羡也被这颗血淋淋的头颅着实吓得不轻,忙躬身拱手,声音发颤道:“属……属下遵命。”

    “你们去把司马耀尸体找个棺椁装上,”陈谦吩咐亲兵,然后又道:“诸公没有其他事就可以回去准备了,十日后三路大军同时进攻淮北,望齐心协力,一举收复失地!”

    “末将遵命!”

    “卑职遵命!”

    众人一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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