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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皮焦黄、外酥里软，酥中带脆，有甜糖的、酥油的、椒盐的，一口下去，脆皮在口里“嘎嘣”一声断裂，此时得慢慢咀嚼不能马上吞咽，得让焦香味充斥口中，味蕾充分打开，等到香气渐渐消失后，再咽下去，然后咬第二口……
当然，这是此时趴在洛阳南城门垛口上的桓冲想法，他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
仰望玉轮，幼时想的是白兔，少年想的是嫦娥，饿的时候想起了建康的胡饼。
这是他攻克洛阳的第十九天，与其说是攻克，还不如说是跑进洛阳，因为这根本就是一座空城。
这座埋葬着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司马衷五位先帝的旧都，是他那雄才大略的兄长桓温日思夜想收复的地方。
如今被他一朝取下，而兴奋异常。
但仅仅一天后，就被周成三万大军团团围困，而且全洛阳一粒粮食没有给留下，形同鬼城一般。
作为先锋轻骑部队，他们每个人马上挂着一个米袋子和一个荆州特产银鱼干、猪肉脯袋子，里面装有五天的口粮。
一天分两天，后来分三天，断断续续坚持到了现在，已经彻底断粮五日了。
几次率领身体虚弱的军卒试图突围，都被昔日冉闵手下的这位悍将周成所击败。
兄长啊，此刻你在哪里……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转头一看，是他的两位副手，从徐州司马任上调过来已升职为辅国将军的戴施，都督护军高武。
“戴将军，高都护，军兵们的士气如何？”桓冲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
身材矮小但粗壮彪悍的高武道：“大将军麾下没有孬种，但都已饿的站不住了，还好我们不缺水。”
桓冲清楚的知道，这要是换做其他人的部队，可能早已哗变投降了。
这首先有赖于兄长治军恩威并施，其次，除了自己打仗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之外，平时都是跟战士们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帐篷和床。
身子倚在城垛口上的戴施，已是满脸杂髯，他有气无力地道：“就是因为喝水喝的，有些军兵已有浮肿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桓冲拍了拍戴施的肩头，宽慰道：“放心，大将军救兵很快会来的，再坚持坚持。”
虽然类似的话已经说了许多遍，但有什么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转身望向城外，周成大营一座连着一座，星罗棋布，灯火通明，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漆漆远方。
营前壕沟壁垒，鹿角丫杈，铁蒺藜遍地，更有一排排铁甲车，亮着明晃晃的狼牙。
突围是无望了，自己这三千羸弱军兵，不用说打，只让他们跑也跑不出去。
今年二十九岁的桓冲，不敢说身经百战也是极赋作战经验的，没想到栽在这个洛阳城里了。
遥想永和十年，在白鹿原一战中大败氐族人丞相、名将苻雄，令他声名鹊起，成为仅次于陈谦的大晋第二号军中青年才俊，唉……说来说去都是轻敌外加对克服故都的期盼。
此刻，他自己不能露出气馁绝望的一点点神情，否则全军就垮了。
想到这里，桓冲沉稳而又和蔼地道：“二位将军，你们在城上先守着，我带些人再四处看看，有没有可能找些粮食？”
二人虽然不信，但也只好道：“遵命，振威将军。”
说罢，桓冲带了一百多军兵举着火把下了城头。
皎洁的月光洒在空空荡荡的洛阳故都中，商铺民居，亭台楼阁，鳞次栉比，依稀能看出往日的繁华喧闹。
但人迹罕见，杳无声息，更显的阴森可怖，恍若走进了酆都鬼城，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身后一军兵带着颤抖地声音问：“振、振威将军，白天我们都找、找过多次了，没有粮食，您为何夜晚来找？”
桓冲举着火把笑道：“白天你们找的是人粮，晚上我带你们找鼠粮，老鼠晚上出来的更频繁。”
一行人来到巍峨高大的皇宫墙外时，有军兵提议进去看看，桓冲道：“几十年来，兵患不断，恐早已被搜了上千遍了，向西看看吧。”
沿着高大的宫墙，走到西阳门时，桓冲看见了皇宫对面的白马寺。
遂吩咐道：“走，咱们进这里瞧瞧。”
大家进了白马寺后，桓冲令四人一组，熄灭火把，借着月光，悄悄地在大雄宝殿及周边开始寻找。
忽然，有军兵悄声道：“我听见老鼠声音了，大家都别动……”
借着从窗棂射进来的月光，桓冲果然看见有老鼠的影子出现在大雄宝殿佛龛前，不禁大为兴奋，众人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盯着这只黑黝黝胖乎乎的老鼠。
平时令人厌嫌的老鼠，现在看来煞是可爱，一双贼溜溜的黑眼珠来回看了几眼，又窜回了佛龛底下，过了片刻，出来了三只，蹑手蹑脚，停停走走，一起向大雄宝殿的西北角跑去。
桓冲一摆手，大家悄悄跟了过去。
来到近前，果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老鼠洞，在墙角旮旯里。
桓冲吩咐道：“准备口袋，抓老鼠，把这附近的青砖撬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存粮。”
大家兴奋不已，纷纷赞道：“振威将军真神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儿，掏寺庙里的老鼠洞，哈哈，既有肉又有粮食了。”
桓冲笑道：“你们想想，胡人已经洗劫洛阳多少遍了，但寺庙他们都知道，并无多少财物，而且都吃素食，应该不会搜索的很细。”
说罢，众人纷纷取出腰刀来开始连砍带撬的干了起来。
留下十几个人在这里，桓冲带人出了大雄宝殿，继续向白马寺后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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