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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102章 谯郡军政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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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时节,枝头黄叶被一夜秋风吹尽,遍地都是,好像铺了一条黄色的地毯。

    谯郡府衙西侧马厩院子里,陈谦正在给紫骅骝的食槽中填撒军中兽医给的清肺散。

    以预防由于干燥引起的上呼吸道及肺部疾病,秋季马匹易出现鼻干、眼周分泌物较多、皮肤干、运动后出现咳嗽等症状。

    冷兵器时代,马就是双腿,就是自己的命根子,往来纵横,可以万人敌,如果步战,恐怕连一百个人都打不了。

    武功再高,也怕乱菜刀嘛。

    正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紫骅骝,毛安之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拱手道:“禀特进,诸位大人都到齐了。”

    “嗯,”陈谦答应了一声,又给紫骅骝喂了一把草料道:“仲祖,跟他们说,现在要‘贴秋膘’务必逐渐增加饲料量,保证马匹有较好的膘情,以抵御寒冷顺利过冬。”

    “属下遵命。”

    陈谦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抖擞精神,向大堂大踏步走去。

    一见陈谦进来,众文武纷纷起身躬身道:“参见特进大人!”

    从侍立的众人中间健步走过,来到桌案后,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朗声道:“诸公请坐。”

    对于特进大人的每七天一次会议,大家都惴惴不安,他总是一个个的听取汇报,而且问的很详细,以至于许多人头一天晚上都失眠了。

    右边第一人坐着的是杨?缙凇

    他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的江南名士一样。

    但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

    但他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他躬身道:“禀特进,末将麾下两万骑兵部队在?县,每日操练演绎阵法——”

    “宁朔将军,”陈谦眼皮一跳,肃然打断杨?缙诘幕暗溃骸澳忝看味祭椿惚ㄋ挡倭罚??魑?鹬萜锉?鹘??鼋霾倭坊故遣还坏摹!

    杨?缙诳×骋缓欤??淼溃骸扒胩亟?鞠隆!

    “骑兵部队还需熟练地越沟壑、登山丘、冒险阻、渡大泽……这些,你都训练过吗?”

    “末将……有过训练,但并不多,以后一定加强这方面的训练。”

    “嗯,骑兵是全军的先头部队也是奇袭部队,这些最基本的切不可忽略。”

    “末将遵命!”

    众人听的心中都是一沉。

    杨?缙诔鲎杂诤肱┭钍希?枪?系谋狈降谝幻?攀雷澹?游骱壕推鸪龉?奘??耍?涫甲婢褪俏骱好徒?钕玻???渡惫??酝跸钣鸬哪俏唬?桨倌昀春懦啤八氖捞?尽薄

    虽然五胡乱华后南渡过江有些晚,但杨家颇受东晋历代皇帝器重和宠信。

    第一个就被陈谦训斥了,大殿上鸦雀无声。

    陈谦又看了看左首的第一人,出自太原王氏的长史王蕴。

    他秉节持重,少年老成,陈谦对他的印象颇好,从陈谦手下的笔杆子,一跃而成为柏杰走后的兖州政界第一人。

    已褪去当年青涩率真,书生意气的王蕴忙躬身道:“禀特进,卑职刚从庐江郡回来,已做好兖州七郡军民的越冬事宜安排,以及明春耕种,议事结束后呈给特进批示。”

    “嗯,甚好,你这些时日一直在外,甚是辛苦,待我看完你的上行文书,再来找你。”陈谦点头道。

    王蕴暗暗擦了把冷汗,心道侥幸。

    中军将军周闵接下来躬身道:“禀特进,末将在父阳遵特进大人令,每日操练弓箭手,城池攻防演练,待您闲暇亲自视察和指导。”

    “好!”陈谦一拍桌案道:“我过几日就去,刚才跟宁朔将军交代的你也听见了,不但要演练,还要关心细节,箭矢够用吗?距离够远吗?云梯怎样才能减少军兵伤亡等等,你要多动脑筋才好。”

    “是,末将谨记。”周闵躬身道。

    陈谦又看向左首第二人,出自琅琊王氏的主簿王荟。

    三十出头的王荟生性恬淡,博学随和,颇有乃父王导之遗风。

    但他是桓云走后留下的官吏,一直未受陈谦重用,更重要的是,陈谦入诏狱的主谋之一廷尉正王劭,是他的五哥。

    虽然削瘦,但精神抖擞,双眼明亮清澈犹如一汪清潭,他在座中躬身道:“禀特进,卑职署理刑名司法,日夜不辍,务求兖州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杜绝盗匪之患。”

    “很好,”陈谦点头道:“我不要你的表面文章,要的是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如有治下百姓上访递诉状,唯你是问。”

    “卑职不敢,定恪尽职守。”王荟有些惶恐地答道。

    陈谦不再理会他,又看向右首第三人,兖州谍战情报第一人陈安。

    “禀特进,征西大将军已回师江陵,留戴施、陈午驻守洛阳。”陈安躬身道。

    “嗯,洛阳周边可有动向?”

    “西边氐族并无动向,北面鲜卑据报似有进兵中原之意。”

    “会后传檄豫州刺史谢万加强防御。”

    “遵命!但……”陈安欲言又止。

    “讲!”陈谦有些不悦道。

    “西中郎将他……他在军中一直儒士装束,饮食奢侈,行为不羁,官员议事上堂手持玉如意,称诸将为‘劲卒’,豫州将士颇有非议。”

    “……”陈谦彻底无语了,这不又是活脱脱的殷浩名士作风嘛,慢待这些粗野武夫,老兵油子,这要带到军中,那可是要出大麻烦的。

    但拿他也无办法,毕竟是谢家的人,还是大名士,只得淡淡地道:“嗯,我知道了。”

    “另外,氐秦虽无进取中原之意,但苻坚亲自统军五万讨伐并州张平,鲜卑慕容?y派上庸王慕容评统军三万进攻上党冯鸯。”陈安继续道。

    陈谦沉思了起来,这两个在太行山以西的割据势力,几年来在秦、燕、晋来回跳槽,终于被两位大佬所不容了。

    “密切关注双方的对阵,有消息随时禀告于我。”

    “末将遵命!”

    随即又看向了左首第三人,兖州司马毛穆之。

    司马,是一个亦军亦政的官职,陈谦把他的心腹安排在了这个职位上。

    “禀特进,末将在父阳两万步兵,根据特进交代,不敢懈怠,鸡叫三遍开始训练,直至中午。”毛穆之在座中躬身道。

    “嗯,毛司马,步兵乃我大晋作战主要兵种,你要多上点心,选拔大勇、敢死、不怕受伤者,聚为一卒;敏捷、强悍者,聚为一卒;臂力过人,善有武艺者,聚为一卒;逾高绝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各有所用。”陈谦耐心地道。

    满座文武皆叹服,没想到特进如此高官,除去政务,朝廷,对军事也做到了方方面面,事无巨细。

    做此等功课,可想而知,他一天下来得有多忙碌啊。

    毛穆之站起身来,诚恳地躬身道:“末将定不会负特进所望。”

    陈谦一挥手,令他坐下。

    接下来是他的左膀右臂,年轻的谢石。

    “禀特进,末将统筹全军,与历阳的江卣大人多有接触,入冬的营帐,柴火,粮草,包括那个羽绒服,正在陆续交接中。”谢石躬身接着道:“另,末将在三州二十二郡已广发文告,招兵买马,待明年开春,北进中原。”

    “嗯,”陈谦淡淡地道:“若今冬军兵有向我诉状,受寒挨饿,唯你是问。”

    “请特进随时调查勘验。”谢石拱手道。

    陈谦多年来已养成一个习惯,越是自己的亲信,越冷淡,时不时还会骂上几句。

    越是挨骂的人反而越高兴,他们也都是人中之精英,也能准确揣摩上级领导的喜好。

    “书夏、次伦,来了没有?”陈谦提高了嗓门道。

    从最末尾处站起两员年轻将领,一起躬身道:“末将在。”

    陈谦公务繁忙,从洛阳回来之后就东奔西走,视察调研辖区内的郡县镇。

    他答应丹阳尹桓景、龙骧将军朱焘,将他们的儿子调往谯郡后,一直无暇单独召见。

    一听特进大人亲切呼唤了自己的字号,桓伊、朱序激动不已,今天会议上,特进大人可是每个人都称官位的。

    陈谦温言道:“二位来谯郡多久了?”

    “禀特进大人,末将二人来了有一个多月了。”桓伊道。

    “嗯,在军中可还适应吗?”

    “禀特进大人,末将二人跟随谢石将军麾下,受益匪浅,如今军中士气很旺,都盼着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朱序一脸兴奋地道。

    “好,不急,你们跟着建威将军多学习,平时用心做事,不愁无功可立。”陈谦一挑唇,面露微笑,接着又道:“你们初来军中,同为九品别部司马,可还满意吗?”

    朱序急急地道:“末将幼时随父苦练文韬武略,勤习骑射,觉得任个裨将军还是能胜任的。”

    “你呢?”陈谦看向桓伊。

    桓伊不像朱序性格急躁,白净面皮,心思缜密,举止得体,更像是一名儒士。

    他躬身道:“末将已经很满意。”

    陈谦边笑边指着座中的陈安道:“他刚来军中时,只是一个士兵,斩杀了六名氐族骑兵,才获得了伯长。”

    朱序一听,黝黑的脸堂上不禁泛起了红晕,心中吃惊不已,伏波将军陈安,兖州军中的偶像之一,他竟然只是普通一兵。

    只听陈谦又道:“毛司马还有你们的谢将军,刚来徐州从军时,也只是个八品司马都尉。”

    朱序这一下子冒汗了,慌忙躬身道:“末将鲁莽,还请特进大人恕罪。”

    “既然来了我兖州军中,你们就安心效力,本人历来赏罚分明,有功必赏,”陈谦话锋一转,加强了语调道:“有过也必罚,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

    “末将明白,末将二人定会牢记特进教诲!”两人一起躬身答道。

    陈谦站了起来,朗声道:“凛冬将至,我等守护大晋北方边陲,诸位身为陛下钦封命官,杀敌当身先士卒,守城当亲临城头,各人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不得懈怠!”

    带着鼻音的建康官腔,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大堂上空,不绝于耳,余音绕梁。

    “属下”

    “卑职”

    “末将”

    “谨遵特进之命!”

    众人一起躬身应命。

    看着众人陆续退出大堂,陈谦一头扎进了案几堆积如山的卷宗里。

    有朝廷中书监的指示;有江卣的粮草辎重报告;有王蕴的兖州政务汇报;有王荟州内一百大板以上的民事诉讼;有谢石请求军饷军械的军费请求报告……

    刚批阅了两章,只听耳边有人道:“公子,我还有事。”

    陈谦从卷宗里抬起头,是陈安。

    遂道:“坐,我先批完这一道。”

    陈安喝了两盏茶,才等到了陈谦说话。

    “何事?”

    “令则大人已第三次向朝廷递交辞呈了,建康有传言说桓温想让其三弟桓豁接任徐州刺史一职。”

    “哦?”陈谦心中暗道,这小子的信息比三日一报的柏杰还灵敏。

    遂笑道:“会稽王殿下恐怕不会应允吧。”

    “对对对,公子,让您猜中了,会稽王殿下提议由郗昙出任徐州刺史。”陈安眯起小眼,频频点头道。

    “郗昙?光禄勋?哈哈,不是冤家不聚首啊。”陈谦笑道,左眼的伤疤跟着眼皮跳动了了一下。

    “郗昙出镇徐州,名义上是朝廷的人,但实则是桓温的人。”陈安道。

    “这是会稽王殿下又向桓温低头了。”

    “是啊,桓温二次北伐中原,收复故都洛阳,声威日隆,不得不委婉屈从之。”

    “好了,你还有事吗?”

    “没了,荷香托人给我带来了建康‘薛记’牛肉脯,公子要不要尝尝?”

    “哈哈,你小子,也不知哪辈子休得福气,讨了这么好的夫人,给我分一半吧。”想到这个‘旺记’牛肉脯,陈谦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百年老字号,用的新鲜牛肉,肉汁浸润,入口滑嫩,咀嚼不柴。

    “得来,公子,回头我差人给你送来。”说话间陈安已经步出了大堂。

    陈安走后,陈谦重重地倚在了座榻靠背上,想起了郗昙,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小年雪夜,阴森诏狱,鞭挞针扎……

    这是他永生难忘的痛疼。

    这时,有亲兵进来,轻声道:“特进大人。”

    陈谦睁开眼道:“何事?”

    “有建康中书侍郎大人书信到了。”说着,亲兵将书信呈上。

    陈谦接过打开一看,果然如陈安所料,只见上面写道:

    禀特进,徐州刺史一职在朝堂争议颇大,最后清谈、荆州两派还是互相各退一步,由光禄勋郗昙出任,望悉知。

    陈谦合上信,抬头看着大堂顶棚,不知心中是喜是悲,喜的是他这是来到了我的麾下,悲的是作为上级领导,寻找他的差错太简单了,但这样又会被世人耻笑心胸狭隘。

    选了郗昙来徐州,这是不是陛下和会稽王殿下对我的一次考验,也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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