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5章 和桓温同病相怜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com/最快更新!无广告!

    本来老谋深算的桓温在蜀地任用周抚和司马勋,一个守成都,一个守汉中互为犄角,加了双重保险。

    更令二人互相掣肘,互相监督。

    随着大晋剑术大师周抚的离世,司马勋再也无所忌惮,毅然决然地走上了一条独立称王,雄霸一方的道路。

    这可是桓温麾下的堪称济世之才,封疆大员,左膀右臂。

    他的脸被打得啪啪直响,

    一路咆哮怒骂,亲自挥军沿江而上,入蜀平叛去了。

    这真是,地盘越大,烦心事儿也就越多。

    据东晋军事家们分析,桓温大军西征司马勋,而陈谦又不在兖州,慕容鲜卑极有可能大举南侵。

    内忧外患,十万火急,刻不容缓,陈谦再一次出山了。

    徐州刺史驻地,下邳。

    南濒泗水,沂水和武水北来绕城和泗水相汇。

    既占水运之利,又有灌溉渔猎之便,土壤肥沃,物产丰富。

    历来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大领导们都驻跸此处。

    接近四月中旬,天气渐次热了起来。

    下邳大街上,飘着漫天的柳絮。

    今日是四月初八,事佛者以是曰为浴佛会。

    这一天,四方信徒齐到下邳烧香,肩摩踵接,人声杂沓。

    中午时分,城东头的泰合酒肆已经宾客满座。

    二楼上,靠街角的座榻上,一名身材粗壮,黑面络腮胡须的四旬上下中年壮汉,身穿掐袖灰白左衽便装,正在自斟自饮。

    一面看着窗外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面兀自叹着气,一副心事重重,颓废消沉的样子。

    随着上上下下端着酒菜,忙忙碌碌的酒保和进出的客人,一名三旬多的儒士打扮中年人和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上了二楼。

    一名酒保殷勤地道:“两位客官稍候,待有客人吃足离去,就给两位安排。”

    “好,有劳小兄弟了。”中年儒士客气地答道。

    站在楼梯口,四处看了一眼,对身边青年微笑道:“咱今日来下邳不是时候,要饿肚子了。”

    忽然他看到了坐在窗边座席上,自斟自饮的壮汉,细目中精光一闪,道:“不用等了,这里有熟人。”

    说罢,二人向壮汉走去。

    壮汉微闭着眼睛喝掉了铜盏中的米酒,伸手拿起筷子夹了块卤鸭肉塞入嘴里。

    忽然发现座榻旁边有人站着,抬头一看,环眼中露出惊讶之色,擦了擦眼睛,再细看。

    忽地扔下筷子,慌里慌张地站起身来,躬身一揖到地,“太……太尉……”

    陈谦摆手看了看四周,人声嘈杂的酒肆中倒是没人注意。

    遂笑道:“诸葛将军,为何一人在此喝闷酒啊。”

    诸葛攸喷着酒气,黑脸泛红,结结巴巴道:“禀,禀太尉,末将丢了泰山和琅琊二郡,这几日正等着旨意,听候朝廷治罪。”

    “不请我俩坐下喝杯吗?”陈谦和蔼地道。

    “太尉请坐,请坐,道坚,这边坐。”诸葛攸忙伸手请陈谦在座榻对面坐,请刘牢之在侧面坐下。

    回头又喊道:“酒保,上酒菜,拿两个酒盏过来。”

    待酒保端来酒和菜后,诸葛攸双手执盏,低头躬身道:“末将早闻太尉复出,恭贺太尉。”

    陈谦端起酒盏,喝了一口,然后夹了一块儿清蒸鲫鱼肉,边吃边道:“慕容厉很能打吗?你虽不能开疆拓土,但守土还是一直恪尽职守,为何这次就失守了?”

    “这……”诸葛攸沉吟起来,环眼中涌上水意,一仰头,将酒盏中酒喝了,接着道:“太尉,您还是治我失地之罪吧,都是末将无能。”

    刘牢之在旁淡淡地道:“诸葛将军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太尉离开建康未去谯郡,先来了下邳,就想查明二郡失守究竟为何。”

    “临行时,陛下亲自召见,督责甚切,龙颜大怒,令我严惩不贷,毕竟泰山、琅琊二郡近二十载未曾落入敌手。”陈谦抓起桌几上的布巾擦了擦嘴,轻语道。

    诸葛攸的神色一暗,低头叹起气来。

    刘牢之手里拿着一只鸡腿,边吃边不屑地道:“有什么就说什么,诸葛将军何做妇人状?”

    诸葛攸心一横,抬起头来看着陈谦道:“太尉,那我就直说了,请恕卑职不敬之罪。”

    “不敬?哈哈,丢失二郡难道和我还有干系?还请直言。”陈谦不禁哑然失笑。

    “有,太尉!”诸葛攸有些愤愤地道:“我手下军兵伙食不断下降,以前每日都会有鱼或者畜肉,现在没了,而且每日一斤半的定量,现在是一斤了。”

    “哦?”陈谦扫了刘牢之一眼,心中诧异道,当初让刘牢之处理鲜卑俘虏一案时,他就怀疑有人贪腐克扣公粮。

    因为自己丁忧回了建康,这些年来陈安协助谢石署理三州事务,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一直未曾查出始作俑者。

    诸葛攸的话再次印证了徐州黑暗一幕这个事实。

    只听诸葛攸继续道:“军中多有怨言,徐州军待遇不如兖州军,还有其他军用物资,也比以前少了。”

    “那你为何不禀报与我?”陈谦细目含怒,盯着诸葛攸道。

    诸葛攸喝了一口酒,粗声粗气地道:“末将不敢,刘庄将军也不敢,军中怨言日盛,军兵打仗不卖力,我俩也没有法子。”

    “有何不敢?你说,究竟是何原因?”陈谦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人影来,难道是他?

    “那末将就大胆直言了!”

    “讲!”

    “是您派来的成恒!”

    刘牢之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子。

    自从五年前他来下邳平定鲜卑俘虏挟持成恒等人之乱,每年过年都会收到成恒送来的金银财宝。

    随即抬头偷偷瞟了一眼陈谦。

    只见陈谦脸色煞白,面沉似水,左眼的伤疤跳动着,握着铜盏的手微微发抖。

    陈谦并没有注意刘牢之,心中道,果然是他,自己亲手从九品的山桑县尉,一路提携至从四品的徐州别驾,一个他认为是精明干练的官员。

    只听诸葛攸低头恨恨地又嘟囔道:“徐州官员皆知成恒人贪手黑,但都不敢说,因为是您提拔并安排来下邳的……”

    陈谦脑子轰的一声,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

    自己这是做了啥,为何眼瞎到此等地步,虽然自己是徐州刺史,但徐州政务多半都是成恒署理,自己一个月都来不了一次下邳。

    丁忧三年中,那更是一次都没来过。

    不管是现在代他都督三州诸军事的谢石,还是徐州官员们,应该都因自己器重成恒,而不敢得罪他。

    致使让此人一直贪腐到现在,无人举办和查办。

    六年了,唉……

    这么说,泰山、琅琊二郡的失守,刘庄的阵亡,罪魁祸首还真是他自己。

    克扣鲜卑俘虏的衣物、伙食费也倒罢了,竟然染指到了军方,真是罪该万死!

    如果这么算了,每年拨款给徐州的水利、农工、渔业等设施的修建,他贪了多少?

    更何况还有各项税收,层层盘剥。

    还有没有牵扯到其他官员……这是不是一张巨大的利益网?

    不敢想下去了,陈谦出了一身的冷汗。

    想起桓温最为倚重的手下大将司马勋的反叛,再想想这个成恒。

    开始理解了桓温此时此刻西征的苦逼心情,真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陈谦一直不说话,面目时而难过,时而狠厉,时而狰狞。

    诸葛攸有些惶恐,喃喃地道:“太尉,您请息怒,或许,或许也是末将妄加猜测——”

    陈谦抬手制止了诸葛攸的话,沉声问道:“诸葛攸,我来下邳之事,你不要声张。”

    “是,谨遵太尉之命。”诸葛攸拱手道。

    陈谦不再说话,抓起了盘中的另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待他啃完,拿起桌上的布巾擦了擦嘴唇和髭须上的油渍,然后问道:“你从泰山和琅琊带回来的军兵还有多少,驻扎在哪儿?”

    “禀太尉,还有五千余人,均驻扎在城北的武水南岸。”诸葛攸躬身答道。

    陈谦手抚短须吩咐道:“好,你立刻回营,抽调精锐五百人待命。”

    诸葛攸心中一阵欣喜,太尉还能用我,这说明自己还可以将功赎罪。

    这么多日来,天天盘算着被押解回建康,进廷尉府诏狱,两郡十几县的丢失,上万军兵阵亡,即便不问斩,也是个充军流放。

    遂躬身,惊喜道:“末将遵命!”

    “你小点声。”刘牢之在旁不悦地道。

    “是是是,随时候命。”诸葛攸压低声音道。

    说罢,陈谦站起身来,转身向楼下走去,刘牢之紧紧跟随在后。

    诸葛攸从窗口向下看去,陈谦和刘牢之出了泰合酒肆,向城中心走去。

    身后有十几名便装彪形大汉,若即若离,形成了一个旁人无法察觉的圈子,将他二人围在中间,消失在大街上的人潮中。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