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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一侧,大军驻扎在林间,冷气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沁人心脾。
“老弟,这羊奶可真腥啊。”两个小卒倚在树下,品尝着俘虏们刚挤出来的羊奶。
“老哥,有的喝就不错了,咱们的口粮已经没了。”
“也不知道朝廷怎么回事,这一路沿途驿站没人不说,连一颗米粒都没给咱留下。”
“要不是咱速战速决,只怕是要饿死在塞外。”
那小卒调侃着,又将碗中的羊奶一饮而尽。
一边擦着嘴角的白汁,一边继续念叨:“这些俘虏还算有点用,不过为了看管他们,老子这些日子就没睡过安稳觉。”
“是吗?”
正当小卒吐槽之时,季安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
两名小卒迅速起身。
“将军!”
季安此刻整个人被厚重的军旗包裹着,头顶斗笠,又戴着青铜面具。
这样的打扮让两位小卒不免疑惑,不过听声音他们还是能分辨出眼前这人正是自家将军。
季安背后,跟着几百轻骑,默不作声。
“将军这是何意?”
季安环顾一周,只见数不清的胡人俘虏和牲畜随意躺倒在路边。
腥臭味伴着呼噜声,一塌糊涂。
这可让负责押送的官兵们吃尽了苦头。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乞颜部战士们此刻被束缚了双手。
一个个死死盯着季安一行人,看得出,他们眼中有恨。
但季安早已见怪不怪。
“我让你们登记的事办妥了吗?”季安低声问道。
“将军交代的,属下们绝不敢耽误,这伙战俘有兵近八千,其他老弱妇孺近万人,还有羊三千头,二十车器货,马近万……”
“做的不错,告诉我,这伙人里有没有那可汗留下的台吉。”
台吉指的是可汗之子,季安想要找到能控制这伙胡人的人。
“回将军,那布勒可汗的两个崽子还有一个女儿都在队伍里,已经被弟兄们严加看管起来。”
季安颇感意外,没想到这么好找,本以为那可汗的儿子会隐藏起来,不轻易暴露身份。
“如此说来,这群俘虏里还有人能号令他们。”
“将军所言极是,那布勒可汗的大儿子苏赫巴鲁这些日子就没安生过,还打伤过我们的弟兄,要不是将军有令不能伤害战俘,只怕他早就被兄弟们给废了。”
这小卒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抬头偷看季安面具下的双眼,他试图劝说将军把这个祸害早点处理掉,免得生变。
为了这些个闹心事,他已经憋了一肚子火。
可小卒无意中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那就是将军的眼睛今日格外水灵,泛着翠光,如同传说的精灵一般……
那睫毛更是比隔壁村的红娘还要好看。
想到这,小卒脸一红,连忙垂下脑袋,避开了视线。
心中暗叹,将军实在妖孽!
此刻的季安,一动不动,似在思考。
半晌。
她轻轻开口:“将那苏赫巴鲁带上。”
“然后随我去见那可汗的小儿子。”
“诺。”
…………
一行人沿着队伍向后,沿途战俘纷纷看来,眼神中充满了畏惧和憎恨,他们的脸色或白或青,但都没精打采,拥挤在一起。
他们身上大多带伤,衣服破破烂烂,还被束缚了双手。
季安只是路过,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
“放开我!”
苏赫巴鲁怒吼着,被人架到了季安身前。
苏赫巴鲁穿着灰布短裤,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肤。
他的头发凌乱如同稻草,嘴唇干燥裂开,双眼通红如野兽。
“夏人,你想怎么样?”
他恶狠狠盯着季安,像要将她吞噬掉一样。
季安轻蔑一笑。
手下败将,只会无能狂怒的蠢货。
苏赫巴鲁的脖子被狗链般的铁索锁着,双脚也被铁链拴着,狼狈不堪。
“你杀了我吧!”他愤怒得咆哮,脸涨成了猪肝色。
季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苏赫巴鲁是吧,我不杀你,也不会杀你手下这些战士。”
“我反而要让你乞颜部的人来决定你的生死。”
“你在胡说些什么!”苏赫巴鲁瞪圆了眼睛。
季安不再说话,将苏赫巴鲁像羔羊一样牵上,一行人继续前行。
不久便到了一处树下,周围同样被夏军士兵严加看管。
季安一眼便望见那树下的两个胡人,没有被缚。
苏赫巴鲁跟随其后,随后他们见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人……
这是布勒可汗的别吉,乞颜部的小公主,本是草原上万人垂青的娇艳鲜花。
如今蓬头垢面,全然没了往日的光泽和风情。
这女人身旁,还有一个颇为肥胖的男人,低着脑袋,颓废无比。
正是季安要找的人。
乞颜部的二王子。
季安眯起眼,示意守卫让开,她亲身下马走到身前,勾勾食指,挑起了那人的头。
那人本在失神,忽然被一根白皙的手指挑起,猛然一惊,抬起头来——
“原来是你啊。”
季安认得这家伙,一个在战场上怕死求饶的家伙,当初季安看他哭得厉害,只当是个无名小卒,没有杀他。
这种人正是她所需要的,季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男人看不出季安表情,只想着是来杀自己的,连忙跪地磕头,声泪俱下,哭喊着饶命,希望季安可以网开一面。
“我没杀过贵军的一兵一卒,只求给贵军做牛做马,还望饶小人一命。”
布勒可汗要是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如此怕死,竟然跪在仇人脚下,只怕是会活剥了他。
季安淡漠地说:
“给你个机会,我可以不杀你。”
“要是我放了你,你可能掌管你父亲手下这些战士?”
男人一愣。
抬起头来,却被那斗笠之下,面具之下的季安所吸引。
他是跪倒在地的,故而能看到斗笠下的模样。
但仅仅是一愣,男人就迅速以头抢地,又连连摇头。
“大人的意思小人不太明白……”
季安再次重复。
“我看你是个台吉,把你放了,把你这些部下也都放了,你可能做到让乞颜部为我所用?”
季安道明来意。
男人愣了半晌,再次摇头。
有大哥在,没人会听他的。
自己在乞颜部并没有多少话语权,还不如他的姐姐。
也就是身边那个狼狈的女人。
季安又朝那男人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一点。
男人犹豫片刻,慢慢爬到季安面前。
季安微微俯首,附耳轻声道:
“你果真是个废物。”
男人迅速退后,脸色通红,无地自容。
不过他刚刚近距离靠近季安,分明闻到了一种香味,像罂粟花的气息,令人沉醉迷恋。
男人心中升腾起异样的感觉。
他心中所想的不是季安的话,而是季安面具下的神秘。
那双如水般的眸子和白皙玉颈他看的真切,面前这人分明是一个女子,且锁骨分明,皮肤白皙嫩滑……
他突然觉得有些懵逼。
这女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能发出男人般的声音。
她分明是在掩饰,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正在他心乱如麻之时。
季安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厉声喝道:
“说你是废物,你还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罢了。”
说话之时,季安挥手,示意将那苏赫巴鲁带上前来,用破布堵上了他的嘴,又迫使其跪倒在地。
兄弟相见,肥胖男人本能一惊。
“哥哥……”
不等他愣神,季安又在这乞颜部怂包小王子身前扔下一柄胡人的弯刀,随后幽幽开口: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裁。”
“要么杀了你碍事的兄长,乞颜部今后归你所有。”
男人闻言,下颌微收,垂着脑袋,颤巍巍摸向了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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