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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上海滩的众生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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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当……”

    海关大楼的钟声,惊起了成群的鸽子,也划开了上海晨曦时的薄雾——上海醒了!

    再接下来,“希遛遛”的鸽哨声,夹杂着黄浦江上的外国轮船的汽笛声,有轨电车的“叮当”声,倒粪车的“帮帮”声,掺杂着买早点的吆喝声,传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弄堂,一间又一间的石库门房子

    ——这就是上海,远东最大的金融中心,影响着东方中国和亚洲的经济政治要地,是西欧近代文明与中国传统本土文化交流与激烈碰撞的中心、亦是世界各国各色冒险家怀揣着梦想和期望的乐园……当然了,亦是爱恨情仇、杀戮与走私、肮脏与腐朽、颓废与迷茫的策源地……

    于是,面对着这污浊的世界,就有人站了出来,想要用手中的笔墨唤醒沉睡的国人……

    ——大陆新村九号,一座三层红砖小楼,鲁迅在上海的寓所。

    上午七点的时候,鲁迅家中的女佣人,早早地出去买来了早点。只见她一手拎着用一根筷子穿着的油条,另一只手端着盛着豆浆的钢精锅,锅盖翻转着,上面是一大堆南翔小笼。然后跟邻居打了一声招呼,就抬腿迈进黑铁皮大门,穿过屋前的小花圃,一边进入客厅,一边开口招呼主人下来吃饭。

    但是,一直等她把早点在客堂间的桌上放好,还是不见楼上的主人有什么回音。

    ——许广平依然在乱蓬蓬的被窝里酣睡未醒,鲁迅先生则坐在一张藤椅上。戴着眼镜提笔跟某人写信。

    跟先前因为患上肺结核病而造成的满面病容、神情憔悴相比,此时鲁迅的气色似乎变得好了很多。

    “……当初从胡牧师手里得到这件名为链霉素的‘神药’之时,我本是不太相信的。上海这地方华洋杂处。各种西洋骗子一向很多,虽然胡牧师应当不会是骗子,但我总担心他是着了什么骗子的道。

    于是,胡牧师就为我引见了赠药的金奇娜女士,及至此时,我方才得知,这位从东北流亡而来的女士。就是前两年轰动沪上的文坛新秀‘琼瑶先生’。一见之下,果然是女中巾帼,颇有昔日鉴湖女侠之飒爽风姿。言谈之际也是颇为豪爽。毫无忸怩作态之事(大部分现代女生到了那个还讲三从四德的年代,都会被看成成是女汉子)……恰好胡牧师身边有两位信徒亦患肺痨,急盼救治,为让我确信链霉素之药效。便由他们先行试药。作为验证,果然不出一二周便已痊愈,此时方知这链霉素‘神药’当真是名不虚传……

    尽管如此,对于到底要不要试用此药,我还是十分犹豫。毕竟肺痨此病多在静养,妄自改弦更张于病情殊有不利,且对须藤医生多有不敬。然诸多同志望我早日康复,亦责以锐意进取。不可颓废之意,殷殷之切。感人肺腑;权衡之下,终究决心冒险一试,用药数日之后,果有奇效,身体现已康健许多……

    ……记得在十余年前,我曾写过《药》一文以纪念革命先烈。人血馒头一说,本是义愤之下信手拈来,不意十载之后,竟亲身得此绝症,发病之时,当真是痛不欲生。幸得此神药,数年沉疴,一针而愈。倘能借此奋发,以此勇毅鼓舞病夫体志,亦足以告慰诸位同志殷切之情……”

    写到信笺的临近结尾处,鲁迅忍不住放下了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病体如今虽已痊愈,当初赠药的几位同志却是下落不明。

    在上个月中旬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胡牧师和金女士等人都上了国民党的通缉令,追索甚急。据说是在蓝衣社上门拘捕的时候,他们硬是杀翻了一票狗腿子,强行闯出了上海滩……也不知他们眼下飘零在外,日子过得如何,有没有被国民党捕获……呃,既然通缉令尚未撤销,应该是还没有被捕吧!

    不管则么样,希望这位从东北流亡而来的“琼瑶先生”,不要再重蹈当年鉴湖女侠秋瑾的覆辙。像这样难得一见的乱世奇女子,实在是不应该凋零在暗无天日的黑狱里……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就不由得移到了玻璃台板下面压着的一张娟秀字条——这是当初几人在咖啡馆里会面,谈及东北沦陷、三千万同胞沦为异国奴隶之际,金奇娜当场泼墨挥毫“创作”的《忆沈阳》:

    “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

    月圆之夜人不归,花香之地无和平。

    一腔无声血,万缕慈母情。

    为雪国耻身先去,重整河山待后生……”

    ——字里行间,皆是渗透着一丝淡淡的悲凉与壮烈,彰显出对于国破家亡的哀怨和不甘。想起眼下国土沦丧、民族危亡、同室操戈、汉奸猖獗的悲惨时局,更是让人感到痛心疾首,义愤填膺。

    呃,生活在这个年代的鲁迅先生显然还不知道,这是金奇娜抄的《四世同堂》主题歌词……

    正当鲁迅再次叹了一口气,准备提笔把这封信写完的时候“……日本人?”吴铁城的眉头深深皱起——他很清楚。在当前的舆论环境下,这一举动会招来怎样的名声——但严峻的现实又容不得他挑三拣四,“……哎,实在顾不得名声了,还是向日本人求援吧!”

    ※※※※※※※※※※※※※※※※※※※※※※

    “呜呜——”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一艘轮船缓缓停靠在了黄浦江上的十六铺码头。与此同时,在船舷甲板的两侧。还有每一扇舷窗旁边,都挤挤挨挨地排满了脑袋,贪婪地看着黄浦江两边的上海景色。

    在外国人眼中。上海是一个自由港,是东方的巴黎,而在中国人眼中,它完全是一个外国城市。

    ——轮船驶进黄埔江之后。眼前的情景就为之一变。广告台上闪烁着口香糖和香烟广告,万金油的广告则竖在茅屋顶的木架子上。昔日的乡村已为工厂、仓库、码头所取代……乘客发现自己面对的好像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国,但也并非纯粹的异国风情——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东方的魔都”。

    然而,在这些贪看沪上风光的乘客们之中,其实还夹杂着一位前“赤匪要员”的萎靡脸庞……

    ——曾洪易,江西万安人,1923年加入共青团,次年入党。曾积极参加五卅运动,还被中央选送至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回国后长期担任党内要职,一度跟方志敏共事年,他担任福建省委书记,随后以“中央代表”的身份,跟随粟裕、寻淮洲的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从瑞金出发,转战闽、浙、皖等省。

    11月1日,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进入方志敏领导的闽浙赣苏区。不久之后,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由方志敏、刘畴西等率领继续北上抗日,曾洪易则留在地方,担任闽浙赣苏区省委书记和省军区政治委员。

    此时正值闽浙赣苏区第五次反“围剿”的紧急关头,各路国民党军队步步紧逼。曾洪易本应努力鼓舞斗志,领导苏区军民与国民党军队浴血奋战,但他却在反“围剿”节节失利的情况下,对革命前途感到悲观和失望,居然到处散布“野战军出动(即中央苏区红军主力长征)不是胜利的出击,而是逼得没有办法”、“五次围剿敌人是胜利了”、“中国苏维埃运动告一段落”、“布尔塞维克要学会退却”等悲观论调,并私自向中央局去电,提出将闽浙赣苏区党政军群机关搬到闽北去,准备放弃这一苏区逃命。

    这样消极悲观的作态,显然是党中央和革命群众都无法容忍的。因而在党中央的电令之下,闽浙赣苏区省委专门召开紧急会议,对曾洪易的“动摇投降主义错误”进行严厉批判,并停止了他的省委书记和军区政委的职务。然后作出决议,把他贬谪下放到闽浙赣苏区的东部边沿,浙江省的江山县(戴笠的老家)担任区委书记。于是,曾洪易就垂头丧气地带着六个人和七支驳壳枪,准备到江山县建立革命据点

    但一路辗转到任之后,原本就缺乏干劲的曾洪易,又更加沮丧地发现,江山县这里地处交通要道,国民党的统治力量强大,当地党员只有寥寥三、四人,群众基础单薄,革命工作真是不知该如何开展。

    他带的几个游击队员,原本就对曾洪易这个窝囊领导很不服气,眼看着他经不住困难与挫折的考验,整天只知道唉声叹气,于是又都纷纷回到了苏区,把他一个人丢在了江山县。

    眼看着部下都跑光了,回苏区的路又被封锁,曾洪易在江山县也实在是待不下去,只好抱着一颗沮丧的心离开江山县,一路辗转到了海边,想办法混上一艘轮船,准备到上海寻找上级党组织,碰碰运气。

    由于他在船上足足待了半个月,信息不够灵通,无形之中恰好错过了某些有关于红军动向的新闻。

    因此,旅途疲惫的曾洪易政委刚刚抵达上海,在十六铺码头上岸,就被一个空前“喜讯”给震得不轻:

    “……号外!号外!赤匪第十军团攻入苏州,上海特别市危在旦夕!”

    “……号外!号外!赤匪第十军团于苏州发表反日宣言,声称要对虹口的日本驻军宣战!”

    “……公共租界工部局发表紧急声明,宣称万国商团有信心保卫租界安全,望居民勿要惊扰……”

    “……吴铁城市长紧急发布全市戒严令,同时向日本在沪驻军求援!已获日方首肯!”

    “……奇耻大辱!上海特别市邀请日本侵略者协防上海华界!莫非蒋氏政府已成日本傀儡呼?”

    ……

    于是,迎着黄浦江上吹来的凛冽寒风,听着报童们的朗声叫喊,曾洪易手中提着的藤编行李箱子,顿时重重地砸到了地上,而嘴巴更是张大得可以塞进一只鸭蛋。

    “……居然打到了苏州,接着还要打上海?!老方,还有粟裕和寻淮洲他们,啥时候这么有能耐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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