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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何朝代的律法中，造反叛国都是头等大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对他开恩，一定会惹天下人非议。
李承乾回头看了眼，李世民手扶着门框，他复杂的目光中，还透着几分希冀。
这一刻，他仿佛从高高在上的帝王，变成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只盼着儿女平安的父亲。
他知道，父皇也是希望自己离开的。
李承乾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鼻子发酸，他仰起头不让自己流下泪来，霍然起身，朝着李世民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没有留下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李世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末了只化为一道长长的叹息。
“以他现在的修为，就算没有太子的身份，在民间一样能够生活得很好，皇上不用担心。”李辰开口道。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他现在应该能够明白，当初玄武门兵变之后李渊的心情了吧？
李承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李世民收回目光，步履蹒跚的回到榻上，佝偻着背，像是忽然苍老了几十岁。
见他这副沉痛的样子，李辰并没有安慰什么。
在他看来，真正心情落到谷底的时候，任何安慰都只能表达外人的同情，于伤者并无半点用处。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忽然冒出来一句：“朕不是一个好父亲，对吗？”
李辰神色复杂，“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皇上不只是皇子们的父亲，天下百姓都是你的子民，普通百姓家孩子犯错，大不了挨几下巴掌，可帝王高高在上，一言一行都当为百姓表率，自然不好偏顾私情。”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安慰了一句，“皇子们生来不用努力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上天在赋予他们这种荣耀的同时，也给了他们比常人更重的责任，只是身居高位，未必意识到这一点，皇上不用过于自责。”
李世民没说话，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过了半晌又问：“你觉得恪儿如何？”
李辰一怔，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二皇子李恪，应该是要重新考虑太子人选了，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二皇子任益州大都督，并不在长安。
他想了想，如实说道：“我对三皇子并不了解，不过鉴于他的身份，只怕朝中大臣不会同意。”
李恪是李世民和杨妃所生，而杨妃是杨广的女儿，这个身份极为敏感，从他出生时就注定了，太子之位和他无缘。
别的不说，长孙无忌肯定第一个反对。
现在的长孙家可谓是大唐第一士族，历史源远流长，可追溯到北魏时期的北平王长孙嵩，他有个侄子将长孙道生，因为清廉谨慎，长孙道生被明元帝拓跋嗣看重，任南统将军，征讨柔然、罚夏御宋，一生南征北战，且为官清廉，太武帝拓跋焘曾评价其为智入崔浩，廉如道生。
在北魏及北周时期，长孙家一直身居高位，长孙道生的孙子长孙观、曾孙长孙稚虽未裂土，但已封王，从北魏到北周，长孙家经过近两百年的发展，根基极为深厚。
不过长孙无忌运气不好，没沾到家族太多光。
他老爹长孙晟跟随杨坚，成为隋朝的开国将领，曾提出过‘远交近攻、离强合弱’的策略，分化突厥，为开皇年间的盛世做出了极大贡献，很受杨坚倚重。
只可惜他死后，年纪尚幼的一双儿女，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姐弟俩被异母哥哥长孙安业赶出了家门，无奈之下投奔舅父高士廉。
但也因此结识了年纪相当的李世民，二人相识极早，有着深厚友谊，李世民娶了他妹妹长孙无垢，也就是现在的长孙皇后。
提到长孙无忌，就不得不说说他叔叔长孙顺德，当年长孙顺德被隋炀帝征去攻打高丽，为了避免上前线，长孙顺德便跑去投奔了侄女，届时是太原留守李渊的儿媳长孙无垢。
看在儿媳的面子上，李渊收留了长孙顺德作为门客。
太原起事后，长孙顺德也投桃报李，讨平霍邑、击破临汾、攻克绛郡，甚至后来还生擒了隋朝大将屈突通，为李渊添了一员猛将。
届时的长孙无忌，也一直在李世民身边出谋划策。
李渊夺得天下，长孙家是出了大力的，为了李世民能顺利登基，长孙家更是出谋划策，使尽了浑身解数，原因无他，长孙无垢嫁给了李世民，彼此之间的关系便被牢牢绑定在一起了。
后来李世民当上皇帝，长孙家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好不容易混到今天，长孙无忌当然不能容忍任何人动自己家的利益。
当朝皇后是长孙家的女儿，李承乾、李泰都是长孙皇后所生，就算这两人一个叛逃，一个被杀，最少还有一个嫡子李治。
只要李治能当上太子，他长孙家在朝廷的地位依旧稳固，可李恪不一样，他和长孙家是没什么关系的，如果立他为储，长孙家必定旁落，这是长孙无忌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因此必然全力阻止。
李世民不是第一次有这个念头，也认真考虑过可行性，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听到李辰也这么说，他叹口气，不愿再谈这个问题，“李道长今日之后有什么打算？”
李辰耸耸肩，轻松道：“我打算找一个深山老林，修炼我的成仙之法。”
李世民抬起头来，目光闪动，“李道长年纪轻轻有这样的能力，若是荒于深山实在可惜，你如果愿意回来，朕封你北凉王，替朕镇守北州怎么样？”
“皇上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我累了。”李辰摇头道：“现在只想远离尘世，找个僻静的地方来了此残生，此间一别，今后恐怕无再见之日，皇上自己多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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