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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有生气。
本来兄弟们就生不如死，心中有怨气实属正常。
但这种牢骚还是发不得，不然真让校尉们听见，不仅要砍一个人的头，搞不好，还要株连其他兄弟。
他将手中袋子放下，坐在干草堆上，沉默一会，小声说：“都睡了？”
没人回答。
他打开了袋子。
袋子里面有二十个饼子，每个饼子里面还夹了肉。
这是陈俊成让林山送来的。
林山将陈俊成从马维家里拿来的宝钞数了数，足有五百贯，还有他送给马维的金元宝。
没曾想，陈俊成抹了他的脖子，又把金元宝夺了回来。
这些宝钞就给陈俊成花了。
林山也就按陈俊成吩咐，拿着二十贯宝钞，买了饼子和肉。
肉味飘散开来，让兄弟们直吸鼻子。
陈俊成砸了一下嘴：“既然都睡了，那我就自己吃了。”
“啥啊？”有两个脑袋在黑暗中抬了起来。
“啥也不给你们吃，让你们骂我。”陈俊成捂紧袋子。
两个脑袋又低了下去，心里一阵恐慌。
若陈俊成去告密，肯定有人看不到明天太阳了。
陈俊成又小声说：“骂我没关系，可别给自己惹祸。”
众位兄弟不吭声。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咱们咬牙挺住，将来怎样，没人说得准。”陈俊成说着，又打开了袋子。
兄弟们听得出来，陈俊成是为他们好，心里不由愧疚，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饼夹肉，每人两个，吃完跟我出去练刀。”陈俊成小声说道。
其余九个脑袋立即凑了过来，拿到饼子，就是狼吞虎咽。
肉香伴着吧唧嘴的声音，透过帐篷缝隙，飘了出来。
外面正好走过林狗儿和牛旦。
两人原是府衙差役，以前还能靠着灰色收入，还勉强过的下去。
官吏差役们吃了原告吃被告，百姓们都怕了，有纠纷也不敢再告官。而且，兰云来了之后，三令五申不准再有额外收入，否则就发配充军。
现在只靠每月半贯工资过活，这点钱连自己都吃不饱，林狗儿还要养家。
兰云募集义兵时，曾说过，从军不仅吃饱饭，月饷也不低。
林狗儿动了心，就拉着牛旦一起从军。
两人很是机敏，也有功夫，也认识好几箩筐大字，张俭与他俩也很熟，就禀报兰云，任命二人为百夫长。
可谁知，当了义兵还是吃不饱。
两人饿的难受，就出来转悠。
饥饿让两人的鼻子特别灵敏，距离帐篷十步远，就同时闻到肉香。
“这他娘的是谁？”牛旦紧走几步，撩开门帘。
林狗儿想了起来，里面的什长是林士绅准女婿陈俊成。
管他什么士绅，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弄点吃的，填饱肚皮才是上策。
他也走进帐篷，虎着脸说：“谁在偷吃东西？”
手下兄弟吓坏了，还有两个吃的慢些，赶紧偷偷把饼子塞到身下干草中。
陈俊成站起来，拱手说道：“两位大人，军中没说不准吃自家带的东西。”
“那是他们没说，现在我说不行，就不行！”林狗儿训斥道。
“还有没有，给我拿出来！”牛旦也喊道。
陈俊成明白了，这两位爷是来找吃的，于是笑着说：“你们想吃就言语一声，何必拿军纪说事？”
“放你的臭狗屁！”说的林狗儿脸色猛然一红，挥拳就要打过去。
张俭又走进帐篷，低声呵斥住林狗儿：“干什呢？”
军中确实没有明文规定，不准偷吃从家里带来的食物，甚至于，还鼓励家人给兄弟们送些吃食，这样可以节省军中粮食。
林狗儿脑子反应快，狡辩道：“校尉，这人带头发牢骚。”
现在又有谁不发牢骚？
张俭冷笑一声：“就是你发牢骚，俊成也不会，赶紧回去睡觉。”
林狗儿和牛旦悻悻离去。
张俭也拍拍陈俊成肩膀，离开帐篷。
陈俊成扭头，看着黑暗中的兄弟，轻声说道：“都吃完了吗？吃完就跟我出去训练。”
有兄弟不愿意：“头儿，还去训练？”
陈俊成笑笑：“既然从军，将来就不可避免要打仗，现在不练，等敌人的刀砍你脖子的时候再练，那不就迟了？”
兄弟们没有说话。
“不管什么时候，咱们要想着尽可能活下去，谁能断定以后就没有荣华富贵呢？”陈俊成又说道。
兄弟们还是没说话。
陈俊成又笑笑：“如果没有杀死敌人本领，就等着以后被敌人杀死吧。行了，愿意训练的跟我走，不愿意的，就留在帐篷挺尸睡觉。”
刚吃了陈俊成的肉饼，又听陈俊成如是说，另外九位兄弟就是再不想训练，也不好意思了。
林狗儿和牛旦离开后，也没有回各自帐篷睡觉，反而因为闻到肉香，肚子更叽里咕噜的叫。
这个难受啊！
他俩也把怨气发到张俭和陈俊成身上，尤其是张俭，以前好赖的都在府衙上过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今天竟然为了一个新兵蛋子，冲两人发火。
牛旦嘀咕一声：“张俭肯定收受林家好处了。”
“肯定的。”林狗儿抬头看着星空，真希望此时天上能掉下一张大饼，砸在自己头上。
“还有林公，也变得不懂事，好处就给张俭一人。”牛旦又骂道。
“就是。”林狗儿也觉得如此，以前林方经常给两人点零花钱，现在倒好，都不搭理他俩了。
林家阔气，肯定还继续给陈俊成送好吃的，得想办法让陈俊成把饼子和肉奉送到面前。
“有肉都不孝敬咱俩，真是贱骨头，找机会收拾他！”林狗儿恨恨地说道。
牛旦非常赞同：“对，好歹咱也是百夫长。”
“明天就弄他！”林狗儿觉得自己练过几天功夫，找个由头打陈俊成一顿，肯定很轻松。
“好。”牛旦捂着肚子说道。
肚子又叫的厉害，有屁都舍不得放，不然，肚子更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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