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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季渊还是一身墨色长衫，不疾不徐走在石板路上，马蹄哒哒，声音浑厚而沉重。
杜昔跟在后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扔掉了手中的树叶，略一夹马腹，便利落追了上去，“殿下，若羌和北岐开战在即，咱们总是在这是非之地游走，也不安全啊，咱们回京都吧……”
“无妨。”
淡淡一句，连头也不曾回。
杜昔摇摇头，心道，殿下啊殿下您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杜昔……”玄季渊突然停住身型，看向不远处的浅滩。
杜昔闻声也将目光转了过去，夜色中，仿佛两团黑影，一前一后匍匐在浅滩之上。
“去看下。”玄季渊道。
杜昔应了一声，翻身下马，朝着二人的方向走过去，等看清楚浅滩上的人的面容，不由心头一窒。
“殿下……是……是仙儿姑娘……”
马儿在一旁用蹄子刨着石子，火堆里的木柴偶尔噼啪作响，玄季渊的脸映着火光，侧目去瞧躺在地上的凤幽灵，目光逡巡半时，又落在了凤幽灵鲜红一片的手臂上，冷冷哼了一声。
凤幽灵仿佛是有了感知一般，轻轻低喃一声，皱了眉头，幽幽转醒。
入目第一眼，是姬千榕好端端躺在自己的身旁，凤幽灵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旁边燃起的火堆，原来有人救了他们。
“为什么每次，你都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凤幽灵看向说话的人，“怎么又是你！”
玄季渊将干树枝投进火堆里，抬眸侧目，不发一言。
杜昔冷哼一声，“仙儿姑娘也太不识好人心了，要不是殿下，姑娘恐怕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吧！”
“杜昔！”玄季渊呵斥一声，杜昔这才忿忿不平地跑到一旁喂马去了。
凤幽灵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嘟囔了一句，“我不是什么仙儿姑娘……”
玄季渊大抵是听见了，回道：“你也不必急着划清界限。”
说完，玄季渊的眼睛又看向凤幽灵的手臂，“谁伤的你？”
“我自己划的。”
“也是。”玄季渊听完仿佛眼中冷意更甚，“苦肉计你使的甚好，堪称炉火纯青。”
凤幽灵又想起了原先在玄季渊府中蛰伏报仇的日子。
她是骗了他，可是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平等，就站在彼此对立的方向。
凤幽灵不太想提及以前的事情，看了看躺在旁边的姬千榕，忍不住关切问道：“他有没有什么事情？”
“死不了。”玄季渊面无表情道，“空有一副丈夫皮囊，体质却比不得农家妇人。”
“你的意思是……我是农家妇人吗？”凤幽灵睁大一双圆鹿眼，愣愣看着玄季渊。
玄季渊也愣了半天，才开口道：“你多想了……”说完，又从衣袖里掏出一瓶金创药，“伤口处理一下……”
“多谢。”
玄季渊转过身去，凤幽灵这才将衣物慢慢卷上来，将药粉撒在创口上，疼的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玄季渊背着身子，说道：“你倒是胆子大，不怕我给你的是一瓶毒药吗？”
凤幽灵有些好笑，随口道，：“你要是想杀我，早就下手了，何必多此一举。”
玄季渊回过身，凤幽灵慌里慌张地将袖口覆下来。
“从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像你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浑身上下都是刀伤剑痕，怪不得要整天以男装示人。”
“没办法……”凤幽灵幽幽叹气道：“命不好，生下来不像殿下一样，皇家贵胄，锦衣玉食……”
“你不是命不好，你是不知足，只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凤幽灵哈哈一笑，“较山川之不朽，人命不过数载，皆是薄如蝉翼，知足求仁如此，心比天高亦如此。”
“歪理邪说。”
“那殿下就当我是歪理邪说吧，只是籍籍无名，碌碌无为，非我所愿。”
玄季渊看向凤幽灵，只见对方眼神之中似有夺目光彩，竟然不同于上次相见之时。
这时，姬千榕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凤幽灵赶紧将他半揽到自己怀中，玄季渊看着二人略为亲密的动作，不由将手中的枯枝猛地掰成两截。
“阿灵，你没事吧？”姬千榕看着凤幽灵，又看了看身边的情形，“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没事，嗯……这位公子……救了我们，这里是山涧下面的浅滩……”
“公子？”姬千榕转头看向玄季渊，“这位公子看着竟有些面熟……”
“你看我有些面熟，我看你却面生得很！”玄季渊站起身来，不甚友好道，“既然你们都已经没事了，那就收拾下赶紧离开吧！”
“嗯，正有此意。”凤幽灵将姬千榕扶起，又同玄季渊微微施礼，“不论怎样，还是要谢谢今天的相助之恩。”
见凤幽灵居然真的转身就走，玄季渊忍不住又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凤幽灵回过头，毫不隐瞒自然道：“当然是回若羌城。”
“北岐军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若羌城下，你现在去，无异于送死。”
“我尚有要紧之事，先前急报也送至若羌，此战未必会输。”凤幽灵紧紧地看着玄季渊，眉眼深深，仿佛在审视玄季渊，又仿佛在怒斥一般，“况且若羌乃是大梁之国土，若羌的百姓乃是大梁的子民，既然公子也知道若羌此时危矣，就更不该在此同我剖析敌情，您能做的应该更多。”
玄季渊站在原地，一时竟无法言语。
杜昔喂完马走了上来，正好见凤幽灵二人离去，又听见凤幽灵临走时说的话，越发气愤，“她这是什么意思？救了她就已经仁至义尽了，难不成还想让殿下插手若羌一事？”
杜昔话刚说完，只见玄季渊冷着一张脸，旋即一跃翻身上马。
“杜昔，回京都。”
杜昔啊了一声，不知道玄季渊说的是真是假。
“殿下，咱们这个时候回京都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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