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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义交代说，这一切都和一个窑姐有关，那窑姐迷惑他，高义想给她赎身却没足够银两，窑姐就说她认识一些拍花子，教他在元宵节当晚想法怂恿四姑娘出府，而那些拍花子会寻机掳了四姑娘，再用四姑娘和府里要银钱。而我朱家重礼规好面子，千金小姐被人绑走，肯定不敢声张，只会拿钱了事。”
朱老太爷说到最后时，脸色难看得可以挤出墨汁来。
朱二蹙眉，他眼下挂着黑圈，这一皱眉，竟透出隐隐煞气，惹得坐在他对面的朱大看了他好几眼。
朱大在刑部做事，哪怕只是个七品小官，但也见过不少手上有人命的江洋大盗和亡命徒等，他看到此时的朱二，第一直觉就是他这个二弟不但见过血，还很有可能亲手取过人命！
一个二品官员家的嫡少爷，怎么可能亲自动手杀伤人命？
也有可能杀过奴仆佃户之类？
朱大心跳加快，只觉得这很可能是个突破口，虽说王族和高官子弟杀几个人只要不闹出来根本不算回事，但前提是不闹出来，否则哪怕是杀奴也是罪。
当然，朱大并不想把弟弟杀人的事公诸于众，这对他朱家也没什么好处，他只希望查清楚了，能成为控制和威胁这个弟弟的一个把柄。
朱老太爷的目光也落到这个次孙身上，这个次孙似乎每次见面都能给他惊奇。
朱家现任家主朱翰文忍住呵欠问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老太爷示意朱二开口说明。
朱二言简意赅地说道：“元宵节晚，有贼人抢夺小四，小四被我丫鬟鼠姑夺回，对方来追，我给了他一刀。事后我困于外城三日，期间听说城防军把所有闹事的暴民和借机作乱的混混小偷等全部抓了起来，就花银子买通一些小头目，请他们帮助寻找有无被刺伤者。之后找到数人，我记得那匪徒的脸，那匪徒因为无人给他医治，我找到他时，他已经只剩下一口气，最后只问出他受高义雇佣。”
朱二没说他问口供的过程，免得被自己家人扣上残酷冷血之名。
厅中一片沉默。
也没人傻得去问朱二怎么问出的口供，哪怕他们好奇得要死。
朱三只觉得这个二哥神秘莫测，完全不是他想象中在乡下生活与土财主同化的土包子少爷，甚至他有种二哥比大哥更有气势和威压之感。
朱翰文掩住嘴，再次忍下一个呵欠。如果不是老太爷在这里坐着，他早就回去补觉。不管是高义，还是朱小四，一个奴仆，一个庶女，都不是被他放在心里的人，在他看来，高义勾结匪徒也好，不勾结匪徒也好，总归小四被救回，高义也没能跑掉，直接把人交给李琨处理掉就是。
可是朱二接下来的一段话，让朱翰文睡意全消，当下就坐直了身体。
朱二道：“高义怎样事小，他已经招供，勾结贼人掳掠主人一事已是定论，无论是送交官府，还是家中处置都没问题。但，诸位别忘了，那些贼人动手的时机恰恰就是暴民齐齐动手的那一刻。如果说他们没有约定好，彼此之间没有关系，你们相信吗？”
朱家男丁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朱老太爷，他身为二品官员，家中就属他的政治嗅觉最灵敏。
的确，高义和匪徒勾结的事只是小事，问题是那些匪徒和暴民的关系！
一旦让城防军或者上面知道暴民、匪徒和朱家奴仆的关系，谁敢保证他们不会联想？
朱老太爷和家中其他两个在官府任职的，都见识过朝中官员为了早日破除大案，给当圣和黎民一个交代，那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攀扯、栽赃、牵连，那都是常见手段。
更何况朱家还真的有人和暴民之间能连上关系！
朱老太爷三人越想越不安，这事弄不好，只怕朱家也会被牵扯进这桩元宵节暴动反乱大案中。
偏生朱二又道：“为何就这么巧？那窑姐儿谁都没看中，却看中了身为奴仆的高义？一个能迷惑住我朱家二管家的窑姐会是一般货色？但如果那窑姐姿色一流，她找什么人从良不可以，为什么非要找一个身不由己、自家身契都在别人手上的奴仆？难道她受的罪还不够多，赎身后不做平民、不做富户小妾，却宁可做一个奴妇？”
朱翰文：“你是说……”
朱二：“高义负责府中各项采买，能经手的银钱数量不小，那窑姐真想高义给她赎身，你们觉得是绑架府中小姐要银子简单，还是让高义贪污简单？”
“去叫李琨来。”朱老太爷突然对外提高声音道。
厅中并没有侍候的仆人。
最近的仆人也都在院子里待着，不准贴近客厅大门。
外面传来仆人的回应声。
朱大看向上座两人，“祖父大人，父亲，难道有人在针对我朱家？”
朱翰文身体往后靠，眼睛一闭：“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没有敌人。”何况他还是最得罪人的御史。
朱老太爷一挥手，让孙儿们不必再多问。这事他自会去想法查清！
在李琨来之前，朱老太爷严词厉色道：“今天在这里说的所有事情都不准给我传出去！如果外面露出一字，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朱家男丁齐声应是。
没一会儿，李琨来到。
朱老太爷把事情如此这般一说，李琨嘿嘿笑道：“你们也想到了？昨晚我问口供时就想到这一点，但怕说出来吓到你们就没说。”
“李琨！”朱老太爷怒。
李琨嬉皮笑脸，歪歪斜斜地拱拱手，“行，这事我知道了，高义我会处理得干干净净，还有昨晚问口供的，我也会让他们都闭嘴。”
朱老太爷怒容稍退，“你做事我放心。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把脏水泼到我们朱家身上。”
当天，朱家男丁们在安风堂说了些什么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老夫人等人都没能探出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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