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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民户籍！老人大为心动。他们曾经为了一个良民户籍花银数千，可是买通的官员顶多就只能安排一两个，想要几十上百的安排根本不可能。
而大夏朝有规定，非良民不可参加科考。
大夏良民，有恒产，非奴隶，上下五代无罪犯、无行贱业者、无卖身者，身份属于士农工。
条件看似简单，但想要做出一份上下五代都清清楚楚的身份，还要有恒产就不容易了。
尤其成为官员后，如果不被查也就算了，一旦被查，这做出来的身份就是最大把柄，邻里一问就知道有问题，当年他们血莲教安插进大夏的子弟不少都是因为这个愿意被查出来抓捕杀死。
“……你就不怕？”老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少年书生胆量之大，超乎他的想象！
朱二轻笑：“怕什么？怕您老杀死我？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老只要心里还有您的后人，您就不会动手杀我，还会尽力帮助我，因为只有我更好，宇文族人才会更安全，也会生活得更好。至于你们宇文一族将来进入朝堂反过来对付我？不说我握有你们一家血脉的证明，到时候大不了鱼死网破。而我想以您老和您后人的睿智，一定会明白，和我做朋友要比和我做敌人划算得多。最后一点，如果被朝廷和当今知道怎么办？首先你们会傻到承认自己是宇文一族吗？就算你们当中真的有人说漏嘴，我既然敢说安顿宇文族的话，自然已经准备好后路。”
峰回路转！老人怎么也没想到少年会说出如此提议。他细细思考，越想就越觉得这个提议在目前的情况下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之一。
没人想死。老人虽然已经做好为家族血脉牺牲的准备，但听说自己不但可以不用死，以后如果和这少年书生合作愉快，说不定还能利用对方势力为自己族人做出更多安排，他的心也忍不住波动起来。
老人仔细盘算，金银有价，人命无价，只要他们一族能度过此次危难，花多少银子也值得。而且这笔银子和交给孙尚仟来买族人命还不一样，孙尚仟只是土匪，拿了银子顶多放人，面前的少年书生则能给予族人三分之一大夏朝良民籍贯，这才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朱二也不怕老人不答应，因为他不在乎。他原本目的只是想要黑吃黑，弄到区区八千两银子就可以。这么点银子，把整个双虎寨翻一翻，就算要分给俞狗蛋他们一部分，想必怎么也能翻出一部分。
在乎的是老人。他为的是整个宇文血脉的未来，为的是他的后代，又怎么甘心让这一支宇文一族彻底消失？
对于朱二来说，老人同意他的提议，他就多赚点……这钱他拿得问心无愧，这可不是宇文一族的血汗钱，得来都不干净，本质还是黑吃黑。
除了银钱外，他还能多一个老谋深算见识过人的老智囊。
而代价不过是给几个庄子里再塞一部分“从山里出来”的自由民，至于这些自由民的户籍，对于他这个二品大员亲孙子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良民户籍，如果一个庄子都是他的人，他怎么安排还不是随他的意，只要朱家不倒台，也没人会没事跑去查他的庄子。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干掉朱家人，或者弄垮他们，因为只要有他祖父和父亲在，他就能借势。
老人看朱二，又如何看不出对方提出这个提议不过是顺手为之？也许是少年心软，也许是少年真缺银子，也许少年只是在骗他银子……
不管少年真实目的如何，老人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他们以前也有机会入世，却因为种种原因几次错过。
在血莲教最嚣张的那百十年里，他们塞入官府和军队不少人，宇文皇族的财产也大部分都花在了这上面。可惜赵氏皇族也不是好惹的，多次扫荡，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他们安排的那些人手绝大多数都给连根拔起，没有查出来的也都不再和他们联系。
等血莲教式微，高层被出卖、被抓捕得只剩下一个老祖后，老人毅然决然地带领剩下的族人避世。
之后五十年，他们派出类似宇文德宇这样的人进入大夏朝，也是想要有谁能考中官员庇护他们，只可惜这么多年来，他们的运气特别糟糕，花大代价培养了几个人，好不容易塞入官府和军队，可总是长不了。
后来老人们发现了问题，他们培养的几个人都是族中最优秀的子弟，可也许就因为太优秀了，他们难忘自己前朝皇族身份，入仕后往往无法做小伏低，平日和同僚相处也总是带出一些不自知的自傲，这样的人就算再有才学再能干，在官场又如何长得了？
接受这些教训后，他们再派人就看族人自己意愿，结果就出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宇文德宇，而只出了这么一个糟心的，眼看就要毁掉剩下的所有宇文血脉。
如今，双虎峰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被宇文德宇那么一引诱，甘于平淡等待机会的族人也不会太多。那么如何安排这些不再想要复国，只想要出人头地的宇文子弟，就成了一大问题。
宇文族目前在外面仍旧有几个隐瞒身份进入官场和军队的，但都不入流，最高的一个也只不过才爬到七品，还远在川中，想要安排这么多宇文族人还不让人怀疑和知晓，根本不可能。
“告诉我你的计划。”老人吐气，为自己将要做出的又一个重大决定而微微兴奋。
朱二没看到银子之前都不会有任何激动：“计划很简单，找人告诉孙尚仟，就说你们宇文一族愿意负责在流民之后去冒险抢夺那六车生辰纲。孙尚仟肯定会怀疑你们为何如此积极，你们只要告诉他，如果你们出力，就让他放出您和其他族老，包括你们的族人，孙尚仟如果不愿意，一定会跟你们谈条件。你们再拿四当家的首级去逼迫孙尚仟，说四当家想要对您老不利，你们已经忍无可忍，如果孙尚仟不答应你们的条件，你们宁愿拼一个鱼死网破。这时我会安排官兵攻山，孙尚仟腹背受敌，必然会先假装答应你们的条件，把你们的族人送来双虎峰，再用你们的族人逼迫你们对付官兵。你们假装同意，你们冲下去一批，我就安排一批。孙尚仟见势不妙，十有八九会想要逃走，你们只要做出对孙尚仟一行逃亡无意阻止的模样，再让孙尚仟感觉到如果想要杀害你们，就必然要付出莫大代价后，孙尚仟等匪徒肯定顾不了你们，只会想要赶快逃走。当孙尚仟等贼人和你们剩下的族人分开之际，就是他们落网之时。至于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某些突发事件和漏洞，以及一些铁了心要跟随贼人的宇文族人，相信以您老的智慧必然会查缺堵漏，安排得妥妥当当，自不用在下赘言。”
老人点头，朱二说的计策不难，基本都是因势利导，更考虑到人心，成功可能性很高。
“那么官兵今晚？”
“我会通知他们不要行动。”
“你的权力很大？”老人试探地问。
朱二恰到好处地傲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人怎么猜测他的身份都可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来到双虎峰的目的又是为何，最终结果是朝廷必然会派兵来剿匪，而官兵剿匪时为了扩大功劳，必然会要么攀扯血莲教，要么就攀扯前朝余孽，就算他们原本没这个意思，他也会让俞狗蛋有这个意思。
“一人两万两太多，我族并无如此多……”
“一人两万，你有多少银子，我卖多少命给你。”朱二表示不谈价。
老人也知道这就是卖方市场，不管多贵，买方都只有掏银子的份。
“好，就一人两万，但我要求其中一半在第十年付清。”
“可以，我也不介意让你族人坐十年牢或者做十年苦役。”
老人为了不让少年书生过河抽桥，得了银子就杀人，做出咬牙神色：“除一人两万白银外，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宇文族当年留下的两个宝藏中一个的地址，只要你出去后半年内兑现全部条件，我的族人也全都能好好地活到二十年后。”
“我知道你不信我，二十年就二十年。”朱二知道老人只是在用宝藏钓他，防止他对宇文族不利。他根本就没指望有这么一个宝藏，自然干脆答应。
老人暗中仔细观察其神色，最终决定还是赌上一把。
之后，一老一少就如何更好的配合等问题，又做了一番商议。
期间老人洞穴里发出一些像是敲打金石的响声。
这声响让朱二回忆起了他跟着保泰进入溶洞时听到的隐约金石击打声。
老人似看出朱二的疑问，道：“山上出了事，孙尚仟正在和手下发火。”
朱二了然：“应该是在找我。不用管他，他们找不到我，心中会有更多猜测，这样也方便你们明天提出由你们打头阵的事。”
老人也道：“孙尚仟那厮绝不敢找到这里来，除非他带很多人。他怕我杀了他。”
朱二下意识就根据老人的话进行分析，如果老人很强大，就算腿脚不便，想要杀死孙尚仟也不难。那么他为什么宁可被威胁被囚禁也没有动手？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老人只有一击之力。
朱二笑了。他明白了，之前老人会那么果断地拧断宇文德宇的脖子，八成是已经发现他，特地做给他看的，目地就是想要震慑住他。
老人可不知道朱二只凭他一句话就把他的真实情况给分析得透透，以至于他日后和朱二的相处就没占到多少便宜。
事情大致商量妥当，时间已近二更。
朱二眼睛亮亮地看着老人。
老人无语，咳嗽一声，道：“如果我说宇文皇族和血莲教收敛来的钱财已经给我们花得干净，你相信吗？”
朱二竟然点头：“相信。”
老人心中微喜，“我们银钱所剩不多，但还保有一些前朝皇宫特意收藏的珍稀古董和字画，甚至圣旨也有，如果……”
朱二对老人笑得可温柔：“攻山时必然混乱不堪，您老可一定要叮嘱好您的族人，让他们一定要和匪徒分开，千万不要站得太近，以防被错捕错杀。”
老人心中咒骂，朱二笑不入眼中，两人对视，一起哈哈大笑。
这可不是一笑泯恩仇，而是用笑容掩盖他们的真实想法，心里则已经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老人笑不下去了，因为朱二掏出了一支焰火筒。
“聚义堂门前有两只公麒麟，不是石雕，而是烧制，里面两只金麒麟做腔。如果你仔细看会看到上面有修补的痕迹，那是大家缺钱了就切了一部分，怕给人发现，又把缺的部分补了回去。”
老人叹息，目光惆怅：“这就是我宇文族剩下的最后的宝藏，可笑德宇和孙尚仟那些蠢货日日看着都不知道。”
朱二：最后的宝藏？信你就是傻子！
两只麒麟看起来不小，估摸约有上千斤，扣除一部分外壳，金子顶多八百斤，按照如今金银一比十二的兑换率，不过十万两白银，还得看金子成色如何。
朱二算了算，毫不心软地甩出两字：“不够。”
老人握拳：“还有古董字画，你之前说了可以。”
朱二：“是可以，您估价，按照金银折算给我，将来卖出，我再按照实际和您结算，不收你利息。”
老人想杀人，忍了：“加上门头石板雕刻，那些也都是成色极好的真金。一圈都是！”
朱二回忆，随口问：“不会那聚义堂的石砖都是金砖吧？”
老人冷笑，竹篾断成两截：“你可以把聚义堂拆了拖回去，一块块慢慢找。”
朱二笑笑，他真有这个意思，他才不会因为老人堵他就以为没有检查必要，不过这件事可以交给俞狗蛋来做。如果真有金子，大家平摊，没有，就当给他活动筋骨。
“如此，剩下不足的部分，看在以后我们将是自己人的份上，就用您老说的古董和字画来抵。这部分可以等明天。”
老人好想抽人，再次忍住。他看朱二没有再逼迫，不知他是真的相信再也逼不出来，还是已经满足。只能更加控制自己的表情，好不让这宛如户部酷吏的少年书生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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