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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允礼丢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宣政殿。
花惜芷皱眉思忖，长孙金阁为人耿直，又是三朝元老，是难得的忠臣，无论公私，长孙金阁都动不得，也不能动。
“他在威胁你。”
冷冽的男声响起时，花惜芷才注意到原先躺在床上的男人坐了起来，因只穿着单薄的黄缎单衣，这一坐倒将胸膛前大片肉色露了出来，花惜芷感觉耳朵发烫，僵硬地将目光移开，走到暖阁坐下，又倒了杯冷茶饮尽，才平复心头的燥热。
“威胁算不上，只是他在逼我让步。”
火盆里的银碳烧的通红，时不时冒出点火星，花惜芷拿着火剪拨了拨，这才好转，一抬头就对上褚胥之深沉的双眸。
说来也奇怪，明明皇帝和褚胥之共用的是一个躯体，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就好比现在，那双幽黑的双眸因为褚胥之而变得深邃，令人捉摸不透眼神中的意思。
她想了想，正要开口，就听他道:“我可以废了他，将他撵出京城。”
花惜芷思忖，这无疑是个办法。
“不妥。”她细想后皱了眉，“且不说现在是太后丧期，废黜亲王会引人说闲话，就说褚允礼手中有东南兵权，如果将他撵出京城，只怕他会走极端，拥兵自重后逼宫。”
褚胥之冷嗤，满脸不屑，“凭他，攻不进来。”
男人说的胸有成竹，花惜芷瞧了眼，不紧不慢地泼着冷水，“除了东南兵权，你知道褚允礼有没有豢养私兵？豢养了多少？还有朝堂上有多少他的人？他在京城的势力又是怎样的？这些你都了解吗？”
褚胥之被问到哑然。
他长期都寄宿在皇帝身体之中，平日里对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上心过，如今听到这么一番的质问，令他有些羞燥。
他感觉自己就如同奇生虫一般地活着。
或许，连活着都算不上。
他抬起手，看着这幅躯壳，第一次有了想要彻底夺过来占据的想法。
“抱歉，你说的这些，我没考虑过。”
男人低沉失落的语气令花惜芷略微皱眉，她看了眼低下头的男人，拿着火剪夹了一些银碳添加到火盆中，火星一跳到银碳上就立马烧燃起来。
她看了会，慢慢道，“一开始我也没有想过这些，我是他送进宫的，他想让我杀了皇帝，帮助他夺得皇位，可我只想替一个人报仇。”
褚胥之抬起头，橘黄色的灯光淡淡地笼罩着他。
花惜芷看过去，“她叫叶舞瞳，叶家嫡女，也曾是皇帝的叶贵妃，因为皇帝的薄情，戚云慧的诬陷，最终背负着罪名受尽折磨。当她被扔到叶家府邸时，叶家人的冷漠，令她心灰意冷，最终惨死。而最初，就是叶家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将她送进了宫，叶家才是造成悲剧发生的罪魁祸首。”
褚胥之微微坐正，灯光下的女子神色冷漠到令他心疼，他起身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即便是坐在火盆边还是凉，他握紧了些。
“我不会插手你的任何事，你若需要我，我便在。”
花惜芷心头一动，眼前人眼神坚定而温柔，她忽然想到那一日清晨，他们耳摩斯鬓，仿佛口齿间还弥留彼此的气息。
她耳尖一烫，低下了头，盯着火盆里发红的银碳，情不自禁地咧了嘴角。
原来，有人可以依靠，是这样美好的感觉。
她从未感受过的悸动，在她的心头一点一点弥漫开。
……
皇帝病重第三日，长孙丞相在回府途中遭到刺杀。
因当时夜深，加之巷子无人，身穿夜行人的刺客从四面八方冲出来，长孙府随从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团团包围。
就在长孙丞相觉得要命陨之时，一黑衣人从天而降，将数十个刺客全部击退，而后功成身退，不留姓名。
花惜芷从廊下经过时，就听到几个小太监在讨论长孙金阁被刺杀的事情，她有些意外，这满眼的红头高墙，竟然什么都遮挡不住。
“小主。”
康德乐从殿中出来，远远地喊了声，又朝着聚集在廊下的几个太监瞪了眼，几个小太监犹如见了猫的老鼠，慌乱退下。
“奴才给小主请安了，陛下醒来正念叨着您呢。”
康德乐恭敬地应着，脸上的笑将褶子衬得越来的明显。
花惜芷颔首，从明月手中接过药走了进去。
殿中因点了安神香的缘故，导致氛围有些懒散，加之没有开窗，光线暗了不少。
皇帝倚靠着软枕坐在床上，见她过来只是瞥了眼，便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听闻，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朕。”
花惜芷淡然过去，将药递过去，“这都是臣妾应做的。”
顿了片刻，皇帝抬起头盯着她看，抬手拍了拍空余出来的床铺。
花惜芷扫了眼，侧坐过去。
皇帝依旧没有将药接过去，一副等着喂药的模样。
花惜芷无法，只得捏着汤勺搅了搅，盛了一汤勺的药汁递过去。
皇帝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汤勺中的汤汁一洒，幸而底下有碗接着，才没有洒落到褥子上。
“废后是怎么死的。”
花惜芷低着头，闻言眉头微皱，“自戕，用匕首。”
皇帝目光沉了几分，“哪来的匕首。”
“淑妃娘娘带去的。”花惜芷顿了下，补充道:“陛下下旨赐死废后，淑妃娘娘遵旨送去毒酒和匕首。”
皇帝眯了眯眼，病重的时候，他虽然有一阵子意识混乱，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阵子自己是完全没有意识的，这让他不得不再次怀疑自己身体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
“朕记得。”皇帝松开手，“听康德乐说，按照规矩处置废后丧仪，是你的主意。”
花惜芷将汤药收回，“臣妾只是觉得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
“规矩是不能破，不过既然是朕下令赐死，便算不得自戕，朕打算让她入皇陵，就安置在太后棺椁旁边，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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