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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师西长安街的霸王酒肆里，和文举进士们的状元居一样，这里是武举生住的最多的地方。
看完榜单的考生们怀着不同的心思边吃酒菜边谈未来的打算，在一处靠窗的位子上，八名武举生围坐在桌边。
桌上摆着几碟简单的小菜，脑袋大的酒坛倒是摆了几坛，这些考生脸上都有不忿之色。
一个长相凶狠的考生一巴掌拍在桌上，一把揭开面前酒坛的泥封，举起酒坛仰头痛饮，十分酒水撒了七八分。
邻近几桌的考生朝他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不用说肯定又是个落榜的。
“呃……”
痛饮之后，男子打了一个剧烈的酒嗝，眼中透着深深的不甘，他叫徐彦琦，山西大同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榜了。
能用百斤大刀以上的就自己跟吴三桂、王来聘三人，那两人都在榜上，怎么偏偏自己落榜了？
跟他同坐的都是落榜山西老乡，其中一人道：“气死个人嘞，我们落榜也就算了，徐二哥你也能落榜，武举黑暗，以后再也不来了。”
旁边人帮腔道：“这次皇上重视武举，那些将门出身的粉头都想借这次机会弄个好名次做晋身之资，他们多厉害啊，老爹跟兵部打个招呼就上榜了，哪像咱们…”
说完喝下一口闷酒，他这一说让其他人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又一人说道：“要我说咱们不能干坐着，皇上重视武举，得让皇上知道咱们心中不平，还咱们一个公平。”
徐彦琦一气喝下那么多烈酒，已经有些醉了，他红着眼睛看着说话这人，“怎么做？”
“到街上闹，声势越大越好。”
其他几人本就心有不忿，听他一说都心动了，齐刷刷看向徐彦琦，让他拿主意。。
大明朝对武人看的很轻，他们这些没背景的武人要是不能通过武举出头，以后就只能去当镖师，再不就给大户人家看门护院。
徐彦琦心中的不忿与酒气顿时化作满腔怒火，“走，去知府衙门。”
其他几人纷纷响应，一人起身冲大堂里的其他武人抱拳道：“各位兄弟，武举不公，我们徐彦琦徐二哥举起百斤大刀砍石竟落榜了，各位愿意去的就请根本我们一起上街讨个公道。”
在大堂里喝酒的武人都是落榜的，没落榜的现在都去置办新衣服，为明天的殿试做准备了，他们心中自然不甘。
既然有人愿意出人头，他们自当响应。
一名陕西腔的考生一脚踩着板凳，一脚踏在桌上，大声道：“爷们打小习武为的就是参加武举，凭甚咱们的资格就要被那些出身好的孬孙占了，凭甚？是爷们的一起去讨个公道。”
“干！”
“讨个公道！”
考生们群情激奋，大叫着冲出门口，酒肆的掌柜和伙计赶紧去要饭钱，却被一把推开。
走了一段路，徐彦琦身后的考生越聚越多，渐渐堵住了大半条街道，人一多，胆气就足了，他们边走边振臂高喊：“武举不公！还我公道！”
叫喊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路过的行人赶紧为他们让路，此时徐彦琦一行前方不远处正有一顶官轿向他们迎面驶来。
“停下停下！”
轿子旁的管家察觉到不对赶紧叫停轿子，对轿中人道：“老爷，前边好像有人闹事，我听着喊什么武举不公。”
“武举不公？！”
轿中人掀开窗帘露出长相，此人面容清瘦，一双小眼睛里透着精光，仿佛无时无刻都在算计，此人便是钱谦益。
他朝前张望了一下，见看不到什么又缩回头，管家问道：“老爷听声闹的还挺凶，咱们要不要避避？”
“避什么？老爷我堂堂朝廷命官给一群闹事的鄙夫让路，传出去老爷我在朝上还怎么混？倒是他们该给老爷我让路，继续往前走。”
钱谦益现在是苑马寺少卿，正四品的官职，虽说只是监管马政的官，但也是能坐轿资格的官。
在京城看一个人官大不大，就看他出门能不能坐轿子，四品以下的官员敢坐轿子就是僭越。
坐在官轿里，钱谦益相信自己的官职能压住那些落榜武人。
轿子继续往前走，很快跟徐彦琦一行对上，钱府管家走到前边吆喝道：“喊什么喊，没看到我们这是官轿，赶紧让开。”
徐彦琦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呢，恶声恶气的冲他道：“轿中哪位大人，官居何职？”
管家得意道：“你们听好了，我家老爷是朝廷四品大员钱谦益钱老爷。”
管马的官说出去实在不好听，管家也不好意思说。
徐彦琦的一名同乡大声道：“什么狗屁钱谦益，没听过，再不让开把你们轿子给掀了。”
“嘿，还反了你了。”
管家一听还来劲儿，头也不回的用大拇指的指着轿子：“我家老爷是朝廷命官，你敢掀就治你个图谋不轨，你掀个试试。”
徐彦琦冷笑道：“我当是谁的呢，不就是那个天启元年参与浙江科场舞弊案的钱谦益么，这老狗r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弟兄们，把轿子给老子掀了！”
一群武生一拥而上，几个轿夫哪里挡得住上百号武人，撂下轿子就跑了，刚戴好乌纱的钱谦益掀起轿帘就看到轿子周围满是愤怒的武人。
吓得他惊骇欲绝，赶紧缩回身子，十几个武人一起发力直接把钱谦益连人带轿子一起掀翻到路边。
“哎呦，疼死本官了。”
钱谦益狼狈不堪的从轿子里爬出，头上的乌纱帽都掉了，刚出来就被徐彦琦一把攥住衣领扯到面前。
面对满脸通红，凶神恶煞的徐彦琦，钱谦益吓得嘴都结巴了：“好…好汉饶命，我是兵部的官，跟…跟礼部没关系，你们要出气去礼部找文安之去。”
“我呸！”
徐彦琦一口唾沫星子喷他脸上，“当老子不知道是吧，以前你就干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今天老子揍你也算替天行道了。”
说罢，啪啪两个巴掌扇在钱谦益脸上，把他往地上一丢，一群武人围住钱谦益，叮咣四五一通乱揍。
等钱谦益被打的奄奄一息时，徐彦琦拨开众人，大喊道：“弟兄们，武举不公，咱们去知府衙门前讨个说法！”
众人齐声响应，浩浩荡荡向顺天知府衙门赶去，钱谦益倒在地上，浑身青紫，一动也动不了，这下少说能休息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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