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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料到事情发展不会过于顺利，我丢了翻墙勾进去扯住了，然后顺着绳子一步一步往上爬。长在山野的孩子在这方面是很有经验的哪怕我身体弱了很多还是可以轻易爬上去。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爬到墙头后，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赵霁、师父、杨玄烨、刘少卿站在院子里。
他们四人直直地盯着我，那目光，似是看戏的期待。
这下子瞒不住了。
杨玄烨诧异的眼神中带着惊喜，他嘴巴微张，似要说些什么。
刘少卿看到我后，表情严肃，脸色青黑，仿佛早有预料一样。
反倒是我的师父，他闭了闭眼，不忍直视，一脸嫌弃。
赵霁则淡定多了，皱了皱眉，隐隐有怒气在眉梢，他沉声问，“阿璃，你这是做什么？”
杨玄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嘴边带着玩味的笑，悠悠地唤着，“阿璃？”
他知道了。
没有比赵霁亲口叫我阿璃更直白的证明了。
赵霁哪里是“恐不久矣”，明明是生龙活虎，精神好得很。
全都是套路。
我没回话，瑟缩在墙头，觉得进不如退，干脆把腿往后缩，一走了之算了。
然而低头一看，一条青黄的小蛇就蜷缩在外墙下，红信子吐得迅速。于是我又把腿收了回去，打算从墙内滑下去。
那小蛇惊扰了我的思绪，一时间忘记把绳子勾住就急着下去了，结果就是我连人抓着绳子坠下。
这短短的时间里我想着，师父游离四方，身手敏捷，能教出穆渊这样的高手，自然是可以接住我的……
赵霁身强体壮，年轻时候征战沙场，如今反应应该还算迅速……
杨玄烨一把扇子耍得极好，折扇一开一合间轻易取人性命，接我也不难……
刘少卿再不济，也是个男的，总能接住我……
然而腰部传来一股剧痛，疼得我说不出话来……竟没有一个人接住我！在我跌下的同时，杨玄烨跑到了我的身前，摊着一双手臂停在半空……
许久没有遭过这种罪，我干脆躺着不起，等痛楚缓过去再说……
他半蹲下来，笑着看我，“早和我说，就无需吃这种苦头了。”
我有些气愤，“你是不是故意不接住我的！？”
“我以为你身手不错来着。”他笑着将我拉起。
从未想过杨玄烨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认出我的。
他好似没有一点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私自出宫的事情被赵霁知道，自然免不得被一顿教训，我身上的疼痛还没有消下去，他就领着我去了祠堂，让我跪在列宗列祖面前认错。
我很是听话地照做了，头磕得很是响亮，晕乎乎的，心里想的是，我穆瑜没错，我赵璃也没错。
许久未见的瑾王妃也过来一顿数落我，她已年愈四十，虽保养得宜，但脸上的纹路还是在她发脾气的时候显露无遗。
脸上略微松弛的皮肤随着她骂我的声音增大而显得更加松弛，“后宫里多少女人盯着太子妃之位，你还逃跑，存心想气死你爹吗？殿下有哪点不好？你姐姐福薄没接住，你还跑了。”
我跪在一旁，连忙点头附和，“是是是。”
她继续念叨着，“身为人妇，要与别的男子保持距离，免得招人非议，哪怕穆渊是你师兄，你也得注意些分寸……”
“对对对。”为了早点结束，我只好顺从。
她苦口婆心规劝我，“你爹年事已高，今后还得倚仗你，可别再生事了……”
“好好好。”
终于她说到了口干舌燥，我终于得以片刻清静，捶着发麻的腿，本以为是解放了。可她叫侍女端来了茶水，边喝着边数落我。
待到暮色四合的时候，有侍女过来提醒她用膳，她才停止念叨。
她叮嘱我，“今后你好好待在王府里，等过些时日殿下就带你回宫，没他许可，不准你出门。”
“不！”我反驳道，抬起头看到她投来的一记眼刀，堪堪把话憋了回去。
为了她不再数落我，我只好安分点。
最终是杨玄烨解救了我。
他从门侧转身进来，瑾王妃停止数落我，忙给他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他直直走向我，“外姑，我来带阿璃去用膳。”
这一声外姑叫得瑾王妃很是受用，她笑意盈盈，“那我吩咐厨房做几个好菜。”
“不用了。”他过来拉起我，“阿宣已经备好了。”
跪了一下午的腿已经发麻了，他试着牵了一下，没拉动，最后只好将我抱了起来，“外姑下次可得注意一下时间，阿璃不比平时，受不得这样的苦。”
这话听起来怪异，搞得我好像很娇贵一样。
瑾王妃俯首，“臣妇知晓。”
他抱着我走出了祠堂，我身侧贴着的是他宽厚的月匈膛，下面是富有节律的起伏。
“阿璃。”温和的话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嗯？”我抬抬头，看到了他清晰流畅的下颌线，以及上扬的嘴角。
他低头看我一眼，说，“我很开心。”
“嗯。”
此时天色将暗未暗，一弯新月高悬头顶，身边一切都静了下来，可听到他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现在这种情况，打死都不能跟说我想和他此生不复相见的。
“不开心吗？”
我说，“你那样喜欢宋良娣，谁知道你会不会讨厌我。”
“是因为我冷落了你，你才出宫的？”他停了下来，打量着我的神情。
都已经过去了很多个月的事情了，如今想起来恍如梦中。那是个噩梦一般的日子。
每天睡都睡不好，担心枕头下藏针、被子里藏刺；吃也吃不下，害怕菜里有毒、茶里有药。偏偏我最能依靠的人却不愿意见我，他不懂我遇事找不到人商量的无助。人说夫为天，可我的天，一直罩在别人的头顶。
从前不觉得心酸，如今想起便觉得心疼自己，想来我不是被他当时的无情打败，是被我凭空生出来的期待打败的。
我说，“没有，我只是觉得宫里太闷了，想找穆渊说说话。”
我出宫从来不是因为他，一半是因为自己，一半是因为穆渊。
头顶是他柔柔的带着笑的声音，“阿瑜，我很感谢上苍将你送回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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