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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生猛然转头，对雾蕊问道。
“先夫人过世是在哪一年？”
“差不多有六年了。”
六年！
张生猛一惊，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父亲生前那一段没边没际的话到底是因何说出来的了。
想必那个时候张郎中就已经得到了叶氏的死讯，所以他才如此感叹。
而张郎中当年作为叶氏的随从，跟着他到侯府里伺候的，他对叶氏的身体最了解不过，所以张郎中说的那些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只可惜一辈子济世救人，心怀慈悲，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氏为人所害，最后只空留下一句对她消亡的感叹。
而在那不久，张郎中心火郁结，一病不起。
救了一辈子人，最后却是医者难自医，只能缠绵于病榻，郁郁而终。
张生的手忽然抖了起来，猛的窜上马车，把安子篱吓了一跳。
“你现在还有那种病吗？”
“没有了，已经治好了？”安子篱看张生如此的焦急，心中忍不住一颤，连忙如实回答。
张生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幸好……好在是你发现的及时，否则……”
虽是劫后余生，但张生的心依旧狂乱的跳着。
这其中一旦出现了半点差池，安子篱未来恐怕会落得和她母亲一样的下场。
安子篱面色紧张的看着张生，“张先生，到底怎么了？”
“我好像明白你母亲的死因了。”
安子篱猛的捏紧了拳头，牙齿都在打颤。
她猛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张生。
“敢问张先生，母亲的死因究竟为何？”
“怕是产程血崩。”
安子篱的眼眶变得血红了起来，“为何血崩？”
“曾经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他来伺候先夫人的，他对先夫人的身体再了解不过了。因此即便先夫人身体早有异常，但只要有我父亲在，保她平平安安生下姑娘和您兄长二人是绝对不会出任何差池的，但姑娘仔细想想，我父亲是何时被赶出侯府的？”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安子篱隐隐约约有一点印象。
大概就是叶氏怀上安玉修的前一年，张郎中被指控偷盗，又私自在外贩卖被虫蛀了的药材，所以才极不体面地离开了侯府。
而那之后不久，叶氏就再度有孕在身。一个本就有病的人，勉强生下孩子会是什么后果，不必张生多说，安子篱自然能想得到。
她目光中透出了杀气来，就连张生都不得不对安子篱的目光躲闪三分。
他硬着头皮继续问道，“姑娘当时应该记事了，请问姑娘可还记得先夫人生产当日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安子篱愣愣的看着张生面无表情，大脑却在飞速的运转着。
异常，到底哪里有异常？
等等，的确是有。
当时母亲在水榭里惨叫连天，安子篱就躲在门外守着。她几度三番的想冲进去，可是却一直被拦在外面。
叶氏生产了足足一天一夜，才勉强把安玉修给生了下来。
当时的叶氏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形同槁木，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勉强和安子篱嘱咐了两句，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听安子篱说了这些之后，张生的眉头皱的更紧。
“当时房内除了先夫人以外，也只有产婆了。如果产婆想在里面动什么手脚的话，不是不可能。”
张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父亲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了安子篱。
安子篱的眼中炸现出寒光来，“也就是说，我母亲可能不是死于难产，而是在生产的过程中失血过多，活生生的被耗死的，是吗？”
“是的。”张生郑重的点了下头，“我敢拿我的性命打包票，我父亲的判断绝对不会有错。”
而生产过程中，若是大出血，是完全有机会止住的。
如果当时给叶氏用了止血的药，或许她会有一线生机。
安子篱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扶着额，虚弱的靠在了一边。
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忽然握紧拳头，狠狠的锤向自己的大腿。
“是我蠢！”
安子篱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都怪她，都怪她没有早点察觉到异常！
如果她早知道的话，当时闯进门，那或许她的母亲还有救。
可是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好多事，只要稍一犹豫，就再难回头了。
马车外响起陈卿阎的声音，“里面怎么了？”
张生连忙掀开帘子，“没事，姑娘身体不大舒服，我正在诊脉，此处不宜人多，陈大人还是先避开些吧。”
陈卿阎疑惑的瞟了一眼安子篱朦胧的影子，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向一边退去。
张生心中焦急，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自己不把这些事说给安子篱听的话，会不会更好一些？
但是如果他不告诉安子篱的话，安子篱也断不会就此罢休，她只会更加疯狂，直到查出她母亲的死因为止。
停顿了一会儿，张生才安慰道。
“这也算是件好事，幸好姑娘及时发觉自己身体有异常，否则姑娘日后难免会落的和先夫人一样的下场啊！”
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推了安子篱一把，让她把小命给保了下来，否则有一天她就是油尽灯枯而死，也不知道是为何。
安子篱沉痛的闭上眼睛，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孙葳然……
那个姑娘也是在流产之后，被继母下了药，才导致了血崩之症。
但如今看来，她继母的手段恐怕和当时叶氏被陷害的手段如出一辙。
安子篱蓦地睁开眼，“张先生，现有一姑娘流产过后得了和我母亲一样的病症。太医诊断说她长此以往下去，会因为经血被耗尽而死，敢问大人，可还有的救？”
“难道是如出一辙的手段？”
安子篱咬住嘴唇，郑重点头。
“八九不离十。”
“她流产多久了？”
“一个多月。”
“可以的。”张生用力的点头，“你相信我，只要让我见到她，我一定可以把她救回来。”
安子篱疲倦的闭上了眼睛，“那依先生看，我此次的病有何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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