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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泪多半都带着目的，或许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或许是为了让人心生怜爱。
可是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只是为了流泪而流泪。
余氏死的并不安详，气绝而死，可知其中的痛苦与挣扎。她才刚刚死去，身体的温度还没有消散，面容仍旧像活着时候一般，只是十分狰狞。
姜玉华颤抖着双手去触碰余氏的鼻下，那里毫无反应，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余氏已经死去。
她的手忽然很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心中那点恐惧和害怕总算压过了野心，如同夜间才出现的鬼魅，一丝一丝的蔓延了上来。
姜玉华不知道余氏从未恨过自己，只是以己度人，觉得母亲必定是死的十分不甘。害怕这具尸体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害怕归害怕，她又想起了从前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的时候。
“娘亲，为什么姐姐可以戴宝石钗子，我却不能？”
年幼的姜玉华不谙世事，看着姜毓??头上流光溢彩的珠钗十分羡慕，小女孩，哪有不爱漂亮的。可是余氏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们母女俩不是嫡长房，名不正言不顺，连吃东西都要看人眼色，哪里有能耐弄宝石钗子来。
好在正值春日，院中的花开的热烈，余氏看着女儿，眸中带着几分歉然，却还是伸手折下了花枝，给姜玉华别在头上。
“古人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原原本本的花儿才是最漂亮的。”
姜玉华不懂事，余氏揣着幼时从学堂里蹭到的几句诗，哄骗的小女儿乖乖将花戴上。红花绿叶，倒也相得益彰。
姜玉华带着花，欢天喜地的去水池旁照。却正巧撞见了来府上做客的大家小姐，年纪比她大些，也是满头的珠翠，对带着草本木本的姜玉华很是看不上。
“这是哪里来的土丫头，混进相府，也不怕被人捉住打断了腿。”
大小姐毫不客气，姜玉华不知道自己身份地位，只觉得她和那日那个嫡小姐一样是爹的女儿，廷直了腰板回嘴。
“我不是土丫头，我是相府的二小姐。”
这话一出，那大小姐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柄一般捧腹大笑，连富家千金应有的礼仪都不管不顾了，一边笑还一边冷嘲热讽。
“二小姐？你也不自己照照，哪有二小姐是你这般模样的，头上连个步摇都没有。相府向来只有姜夫人的嫡小姐，哪里又什么二小姐，真是笑掉大牙了。”
纵然年幼姜玉华对着大小姐的话一知半解，却也敏锐感觉到事情并不像娘亲说得那样，十分懊丧的从头上将花朵摘下，更是将那什么清水出芙蓉的狗屁诗句骂了个狗血淋头。
“谁说她不是二小姐！”
就在姜玉华灰溜溜的准备离去之时，一道略带稚气的声音响起，姜毓??从后头穿着华贵衣衫，气势汹汹的过来，虽然年岁不大，却已经初漏峥嵘。那不知礼数的大小姐不认得姜玉华，却认得姜毓??，瞧见对方前来，偃旗息鼓。姜毓??替从未见过几次的庶妹出了头，扭过头没心没肺的一笑，拉住对方的手。
“别听她们瞎说，你就是相府的二小姐，咱们是一模一样的。”
姜毓??一句你就是二小姐，让姜玉华记了多年，可她起先还觉得正是如此，越往后却越知道嫡庶尊卑有别。
姜毓??在外风光，锦衣玉食，连丞相都重金聘请夫子教习她君子六艺。可她就像路边无人问津的野草，自顾自的生长，年岁越大二人之间的区别便越明显。
渐渐地，姜玉华不再那么喜欢姜毓??了，她心中不平，想不明白为什么姜毓??有的东西她没有，明明二人是一样的，这一嫉恨，她对哪位嫡姐的心思便一日日的扭曲起来，待到发觉的时候，童年那点羡慕和感激，早就成了怨怼和嫉妒，以至于发展道日后，联合顾泽然算计姜毓??，只为了能够踩在对方头上耀武扬威。而姜毓??也认清了看似温婉的二妹的面目，二人分道扬镳。
只有余氏，数十年如一日的照料她，呵护她。姜玉华本就没有什么亲人，如今姜毓??和她早就水火不容，余氏也冷冰冰的躺在车厢里，她的脑袋空空，好似下了一场大雪，白茫茫的一片生机断绝，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她一个人。
就在此时，香梓听到马车中的动静，停下了车，掀开帘子询问究竟怎么了。
这一开帘子可了不得，余氏面目狰狞的躺在车厢中，显然是不活了。而姜玉华眼神空洞，仿佛失魂落魄一般，香梓情急之下连忙钻进车厢，只求不要被人看出端倪，人刚进去，就听得身后的护卫问话。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姜玉华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没有吱声，香梓额上冷汗直流，顿了片刻，开口道。
“没事，夫人有些不舒服，你们照旧走就是了。”
护卫没能看见车中的情景，只听香梓吩咐，自然照旧往前。姜玉华坐在车厢内，又是一行眼泪缓缓滑落，香梓情急之下摇晃了一下她的手臂。
“小姐，小姐！”
如此，姜玉华这才从愣怔的模样中挣脱出来，看见香梓，后知后觉自己谋害余氏的事情已经被贴身婢女知晓，张了张嘴，声音仿佛被千百只磨盘磋磨过一般沙哑。
“香梓，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姜玉华到底是不是疯了香梓不知道，可是她知道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出去连她都要跟着没命，蜂蜜是她拿来的，余氏的妆是她画的，无论如何都逃不了干系，心思飞转之间，咬牙道。
“奴婢不知道小姐的筹谋，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小姐早就没有回头路了。余夫人已经死了，小姐能做的就是让夫人死的不那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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