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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多久了？现在何处？可被她瞧出什么？”
姜玉华连珠炮一般甩出几个问题，香梓慢条斯理的用桃木梳子沾了些桂花水，拢好二小姐的一头青丝，开口回话。
“来了没有多久，在余夫人的灵堂站了一会儿，就去丞相院中了。”
姜丞相明发诏令，说是不允许府中的下人谈论余氏之死，虽然于情于理倒也是寻常，可是姜玉华总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父亲多半是看出了什么。
何况从前姜丞相从来不曾担忧她的婚事，如今却和姜夫人一心急急忙忙要把她嫁出去，显然这里头还有不为人知的道理。
如今姜毓??和姜丞相凑到一起，万一二人一通气儿，自己所做的事情岂非全都瞒不住了？何况自从那日姜毓??对她横眉冷对后，就百般提防，早不似从前一般好骗。
思虑片刻，姜玉华缓缓起身，全然不见方才初醒时候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模样，冷声吩咐。
“香梓，我去一趟膳房，若是有人问起，如实回答就是。”
姜玉华有自己的打算，姜丞相对她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远没有被亲身暗害过的姜毓??和姜夫人提防的厉害。
她此番亲自去膳房，就是预备拣选几样东西，炖一道补品给父亲送去。就算姜毓??在丞相院中，也总不能当着二女儿对父亲尽孝心吧？
姜玉华的念头打得不错，亲手顿住了补品，提着朱漆食盒赶着脚程到了父亲院落。丞相府最为清新雅致的所在。
姜丞相到底是文人出声，有几分士人才有的风骨，不喜欢那穷奢极欲一看便富贵异常的金雕玉琢，院落以青白两色为主，间或掺杂一些黛色，颇有江南地区的味道。
纵然这些陈设乍一看并不如何璀璨夺目，可若是细究起来，恐怕也不比那些贵气逼人的金饰来的便宜。姜玉华刚进院落，就听得书房中传出一阵笑声，正是姜毓??和姜丞相的，这叫她心中有些古怪。
姜丞相并非刻薄寡恩之人，见着余氏过世，心中也是实打实的难过。她原本料想嫡姐和父亲凑到一处探究余氏的死因，必然气氛沉闷，却不料二人似乎很是高兴的模样，这反倒更加离奇，索性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蹑手蹑脚到了墙根底下，偷听起来。
“这两个字不好，若是给孙女还好，给孙儿有些女气了。”
姜丞相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听得姜玉华心中一震，孙儿孙女？近日没有听闻丞相膝下的子女那个有了身孕啊？紧接着姜毓??的声音便跟了出来。
“父亲，是男是女都未可知呢，您若是拣选了个气势宏大的名字，生出个闺阁女儿可如何是好？”
那头姜丞相听了女儿的话笑的更加朗然，连带着语调都有几分上扬。
“只要是你的孩子，无论男女，为父都高兴的紧啊。”
话到此处，在旁边听墙角的姜玉华手中一钝，心里更是咯噔一声。她可从未听说过宁王妃怀孕这样的大事啊。
纵然姜玉华再不喜欢这个嫡姐，再不服气，也得承认眼下姜毓??的地位非一般人可比。当初墨云花了好大的力气怀了个假胎，这才能借着皇帝和容贵妃的脸面和姜毓??斗得平分春色。
如今姜毓??自己怀孕，那墨云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拿出来说到了，这事情即便传到皇宫里头，皇帝也毕竟更加偏爱本就是出身贵族的正室姜毓??的孩子。
如此一来丞相府更是能和皇室亲上加亲，皇帝眼下又不预备打压姜丞相，以一个孩子换得老臣忠心耿耿，这样的买卖实在划算。
何况大殷本就及其重视长幼嫡庶，姜毓??若是怀孕，乃是将墨云打压下去的好机会，她竟然能忍住一声不吭？
心中震撼的姜玉华屏息凝神，还想再听听屋中的动静，全幅心思都在自己这位嫡姐究竟有无子嗣上头，没有留心身侧的门已经吱呀一声打开，里头缓缓走出以为衣着华贵器宇不凡的女子，正是今日前来给余氏奔丧的姜毓??。
她通身都是江南道的蜀锦，贵不可言，肩膀上搭着的貂裘更是以金玉做扣，气态雍容华贵，相较起来，姜玉华身上这京中绸缎庄随处可见的菱花缎子就有些不值一提了，何况她端着食盒，附耳偷听的样子一看就滑稽可笑的紧，二者相较之下对比更是惨烈。
“你在此处做什么？”
姜毓??拧起秀美眉头，今日回娘家，用的是进贡螺子黛，小山眉画的精致秀美。姜玉华连忙收敛起动作，压下心中的惊慌盈盈行了一礼。
“小娘过世，父亲这几日精神不振，我担忧父亲身体，特地炖煮了补品，不料来的不巧，姐姐正在房中，一时间没敢进去。”
姜玉华一通话说得委屈求全，都是府中小姐，哪里有一人在里头另外一人就不敢进去的道理，摆明了是要给姜毓??扣帽子，后者自然看出了她这点小心思。
若真是觉得不妥当，叫人通传一声就罢了，何至于提着东西在窗下等着，若是姜丞相和她说话说个一二时辰，姜玉华就在廊下等一二时辰吗？分明就是图谋不轨，可是今日她没能弄清楚余氏之死的原因，并不打算在此和姜玉华多费口舌撕破脸皮，反倒上前两步接过她手中的食盒。
“二妹有心，朱云，将东西送进去。”
朱云跟在姜毓??身后，抬眼看了姜玉华一眼，眸中是明明白白的戒备，从她手中接过东西，就往丞相房中送去了。此番姜玉华前来本是想打听姜毓??和姜丞相有无发现端倪，不料被后者抓了个正着，满心满眼都想着如何逃窜，谁知她哪位平日对她避如蛇蝎的嫡姐一反常态，笑意盈盈开口。
“父亲还有些事情要忙，不如二妹与我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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