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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手老张头见一个身材瘦弱、年纪在十六七岁的炮手还傻乎乎地站在弗朗机炮旁边，赶忙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那个身材瘦弱、年纪在十六七岁的炮手名字唤作张小天，从小便无名无姓、无父无母，靠要饭乞讨为生，后来是这老张头还在占山为王的时候，见这张小天可怜，才让他跟着自己混口饭吃，并给他起名为张小天，最起码饿不死。后来炮手老张头跟着大当家的投靠了忠字营，这张小天也跟着老张头一起，进了忠字营炮队当了一名炮手，专门伺候这几门已经老掉牙的弗朗机炮。
张小天被那老张头这一阵提醒，也慌忙从那门弗朗机炮身边闪开，如果不是老张头的话，估计这张小天早就变成一具白骨了，甚至现在都已经烂没了。其余几个炮手见状，也都识趣儿地远离了那在此时好似带病的瘟神一般的弗朗机炮。
只听“轰隆隆”一阵震耳欲聋的响，那四门都快散架的弗朗机炮只打响了三门。就这三门打响了的弗朗机炮，还有一门因为炮手装填的火药量过多，导致直接炸膛，不光将点火的炮手给活活炸死，炸膛巨大威力下所产生的碎片甚至还将几个站立较远的倒霉炮手给炸伤。
而那发射出来的两颗炮弹，也在空中划过一条歪歪扭扭的弧线之后，便丧失了力量灰溜溜地掉在了海里，炮弹落在海水中溅起的水花倒是不小，就是没有炸到人。这两颗炮弹离那几艘船只最近的，也相差几十步的距离。别说炸到人了，就连船只的影子都没有沾到。
“老张大哥，刚才多亏了您提醒了俺！不然俺小张子就和那几个倒霉的弟兄一样，被炸成肉饼了！”
张小天看着倒在地上的那几个被弗朗机炮炸膛而炸伤后倒在地上不断痛苦呻吟的炮手的惨状，心里不免一阵后怕。如果刚才不是老张头提醒他的话，就凭他刚才所站的位置，肯定要被那门炸膛的弗朗机炮给炸伤。
其实这已经不是老张头第一次救这傻乎乎的张小天了，当初贾贵摆下鸿门宴宴请老张头和那些土匪头子的时候，在辽东当了多年边军的老张头一眼便瞅见营帐外面有埋伏的刀斧手。因此在宴席上，其他的土匪都在大吃大喝的时候，老张头则拉住了张小天，只是带他随便吃了几口素菜。
果然，不出老张头所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那几个领头的土匪头子便齐刷刷地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紧接着便从营帐外走进了几十个手持鬼头砍刀的大汉，他们进来之后，便按照贾贵的吩咐，手起刀落，将那几个土匪头子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至于其他的土匪，他们自然也是没有放过，一个不留，全给砍了。
而老张头见那几十个刀斧手进来，便立马带着张小天也同样趴在地上装死。后来那些刀斧手也发现了他们，这些刀斧手刚想对这老张头、张小天二人动手的时候，老张头急中生智，猛然从地上站起跪倒在贾贵面前，说自己之前在辽东当过炮手，还炸死过几个满清八旗骑兵，并拿出上面印着“大明辽东宁远卫炮队左前哨小旗”的从军腰牌作为证明。
这贾贵虽然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当兵，但他毕竟之前从过商，也走过南闯过北，无论是成都还是辽东他都去过，自然也明白这老张头的腰牌并非是虚假的，而是货真价实的。而贾贵的忠字营毕竟刚刚组建不久，眼下确实是缺少有真材实料的能手，便饶了这老张头一命，还封了他一个炮队的小旗当当，让他专门替自己教那些临时从周围的村庄中抓过来的忠字营官兵们学习施放火炮。
至于那张小天，本来就年幼，而且看起来还瘦瘦巴巴的，最为主要的是，这张小天虽然看起来瘦巴巴的，但是他却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远远看起来，就跟着女人似的。就算是将这张小天杀了拿去冒充军功，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便也留了这张小天一条命，让他专门跟着老张头，在老张头身边做一些烧水做饭的杂事，专门伺候这老张头。
“他奶奶的，俺说老张头，恁这老畜牲平日里是怎么伺候的这几门弗朗机炮呀！怎么一炮都打不中，还炸膛了，这几个被这炸膛的火炮炸死炸伤的弟兄，可都得算在恁老张头这老畜生的身上！本总旗看恁这老畜生到时候该怎么和千户大人交代！”
见自己手下的这几门弗朗机炮不光没有射中目标，而且还炸膛了一门，炸死炸伤了不少炮手，本来就嫉妒这老张头才能的他立马对着老张头怒声训斥起来，想要将这弗朗机炮炸膛的罪过怪罪在这老张头身上。
“哎呦，俺的总旗大人哟！这几门弗朗机炮炸膛，又和俺老张头有什么干系呢？前些日日子俺带着小张子检查这几门弗朗机炮的炮壁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几门老祖宗的内壁上已经生锈了。而这火炮一是怕受潮，二是怕生锈，尤其是火炮内壁，这要是一生锈，再加上火药装得多了，保管一准炸膛。可是当俺老张头和您总旗大人说了之后，您也不理俺们呀！还说什么俺老张头是在呲着大牙在放屁！再者说了，这四门弗朗机炮就算是平日里保养的再好，他们也是在这东海中卫的海岛上放置了都快几十个年头了，真正论起来的话他们比俺老张头的岁数都大，俺就是拿这几门弗朗机炮当俺老张头的亲爷爷一样供着，也没有办法阻止它炸膛呀！”
见那个平日里便看自己不顺眼的总旗怪罪自己，老张头立马挤出一副干笑，他一边笑嘻嘻地朝那个总旗赔着不是，一边委屈巴巴地解释。
“就是呀总旗大人，俺们也不想让这该死的弗朗机炮炸膛呀！这些被炸死炸伤的弟兄们，可都是和俺们日日夜夜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俺和老张大哥肯定也不愿意这弗朗机炮炸膛，更不会放任这弗朗机炮炸膛呀！还请总旗大人明鉴！”
平日里就跟着老张头混在一起的张小天也向前替老张头说话。
“总旗大人，您贵为总旗，可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情而公报私仇，故意陷害老张大哥呀！”
由于这老张头平日里对炮队中的弟兄们都还算是不错，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日常相处，都很照顾跟他在炮队中的官兵，因此他在这炮队中的威望与人缘倒也是不错。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这个凶巴巴的总旗官前来找老张头的麻烦的时候，这几个忠字营炮手才仗义直言，替这老张头说好话。
俗话说，众怒难犯，那个总旗也没有想到，竟然有那么多的炮手为这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老张头说话，这也更是让他心中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这老张头不光有一身放炮的好本事，而且还深受那忠字营千户贾贵的赏识，更是在自己管辖的炮队中拥有着如此高的威望。这种种迹象综合下来，令这个总旗心里有着巨大的危机感。
“他奶奶的，怎么，你们这帮该死的畜生、没头没脑的憨货，眼下那些贼人都打过来了！还在这里咋呼什么！快，抓紧给本总旗冲上前去，再次准备施放火炮！谁要是敢再给本总旗偷奸耍滑站在最后面的话，那就休怪本总旗不客气了！”
恼羞成怒下，这个总旗急忙转移话题，令身边的这几个炮手抓紧向前施放火炮。可这仅剩的几十个炮手都被刚才那门炸膛的弗朗机炮给吓唬住了，他们一个个地都抢着装填火药和炮弹，但一到了该用火把点燃引信施放弗朗机炮的时候，他们就都成了缩头乌龟，一个个地缩在了后面，谁也不敢向前点火。
“你们这帮憨货，难道今天要翻了天不成！竟然敢公然违抗本总旗的命令！看来你们是想找死呀！没看到那些贼人马上就要登岛了吗！识相地抓紧向前去施放火炮，不然，本总旗就要对你们这帮没有卵子的憨货不客气了！”
这个领头的总旗见状，瞬间来了脾气，甚至拿起刀鞘狠狠地抽打着这几十个炮手。但是这几十个炮手可不是什么憨头憨脑的傻子，被那炸膛的火炮炸伤炸死，与挨这骂骂咧咧总旗的一顿刀鞘抽打相比，自然是挨这总旗的一顿刀鞘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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