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com/最快更新！无广告！
卫王此番出京，一路南下，游到蔡州也算到了尽头。再往南便到了南朝地界。
卢月舟这一天都陪着卫王，想起自己年少时作为卫王的伴读，虽多年没见，但情谊未变，相处起来总是不禁想起旧日时光。
晚饭过后，卢月舟秉烛伏案，将卫王来蔡州之事，如实呈报给了中书门下省，虽然长安墨贵，御史不愿在卫王身上浪费笔墨，可是自己身为朝臣，在御史大夫的权责之下，又怎敢隐匿不报，毕竟蔡州的笔墨纸砚都是很便宜的。
当然卢月舟敢肆无忌惮的上报，也是笃定中书门下看过便就过了，不会真的计较什么，否则，从卫王出京的那一刻，就已经具本上奏了，哪里会任他如此逍遥。
果不其然，这份奏报快马加鞭七日后，出现在了中书门下平章事的桌子上，之后便随各地督抚日常问安的奏报一样存档入库，再无人提及。
为官一任，卢月舟许久未像今日一般，与旧友重逢，登高远望如此惬意。此时夜深人静，卢月舟心绪难平，又不禁想起了赵栩，那个他今日提到的那个商人。
三年前，凭着家族荫庇，外放到蔡州当上了四品知州，见到赵栩的第一面，是在城中的善幼堂。
那天是他匆匆赴任的第十天，上任知州因贪污河道治银，被巡抚弹劾下狱，案子审了半年，蔡州知州也空了半年，恰恰赶上百年一遇的蝗灾，朝廷才急忙选出他来补缺。
来到这蔡州城，大小官吏都没认全就开始了赈灾，然而眼前的难题让卢月舟欲哭无泪，蔡州府衙不仅财赋亏空，尚还欠着临近州府银粮三百万缗，而朝廷下拨的赈银赈粮也迟迟未到。一时间城中百姓日子难以为继，加上外县流民的涌入，甚至出现易子相食的惨况。
就在这时，赵栩从光州运来了二十万石粮食，他闻讯匆匆赶到善幼堂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忙碌的，指挥着准备放粮的身影。
卢月舟看到的是一个消瘦的侧影，穿着一领素色长衣，由于一路风尘，衣角衣摆处都不大干净，这副景象牢牢印在了卢月舟的脑子里。
翌日，卫王起了一个大早，把还在被窝里和周公下棋的卢月舟拽了起来，拖着他来到了蔡州城西的善幼堂。
“我说王爷咱能慢点走么？”
“到了”
“到……到哪了……这是？”
“善幼堂。”
卫王来到了善幼堂门口，这个善幼堂平日里对城中的受难百姓也多有帮扶，蔡州城有口皆碑，所以即便是这个门庭不大的小院，也很容易打听。
此时卢月舟刚刚平复自己的气息，善幼堂位置靠近城郊，又不挂匾额，与城中民房并无二致，一时间自己竟没认出来。
就在卢月舟想要前去敲门之时，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一个十来岁的书童模样的孩子从里面出来，直奔卫王和卢月舟。
“二位贵人，我家师尊已恭候多时，请两位进内厅品茶一叙。”
“你师尊竟知今日会有客上门”卫王问道。
“师尊一向能够洞察机先，他说有客来，我便相迎，从未错过。”
卫王和卢月舟随着小童进入院内，很快就发现了内外迥异，门庭之外杂草萋萋，院墙之内幽静雅致，站在街巷很难想象普通的院墙内竟别有洞天。里面是三进院落，每一进都别具匠心，越往里走越觉得曲径通幽，恍若生生在这闹市中凿出的世外桃源。
小童将两人引至内厅，内厅正中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便睁开双眼，目光炯炯全不似垂老之人，见贵客来到便起身施礼。
“草民杜阮，见过卫王殿下，见过知州大人。”
“老先生有礼了。”卫王躬身还礼。
“两位请坐，童儿看茶。”
卫王与卢月舟在右侧坐下，门外两名小童奉茶而来，与刚才在外接引的童儿一般，皆是十一二岁的模样，行动举止见颇有高门风范。
“老先生妙算，竟能一语点明本王身份。”
“奇门机巧之术，让王爷见笑了。”
“老先生可算出本王今日因何前来。”
卫王端起茶盏，并非是冰清玉润的瓷器，而是粗粝的黑陶，较之青瓷，黑陶与此间格调更显相得益彰。卫王轻饮，蔡州的茶，的确不错。
杜阮了然一笑，答道：“王爷是为了鬼谷门之事而来的。”
杜阮一语中的，让卫王和卢月舟皆是一惊，“不过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我等鬼谷门人，承老庄之学，习纵横之术，授阴阳之才，不慕庙堂高远，但求问心无愧。今日王爷远来，烹茶相迎是待客之道，然其间缘分不在此时，亦是天道。”
卫王看着杜阮，心下已然明白，无论今日自己开口问什么，眼前的人恐怕都不会给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闲居京中，向来不理世事，今日悠游至此，原是好奇，老先生既如此说，我便也不再多问，今日上门多有叨扰，若有机会，本王也当焚香虚位，以期再叙前话。”
杜阮拱手，言道：“王爷客气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着实憋坏了在一旁的卢月舟，此时卢月舟只想知道一件事，终于逮到机会插进话来：“您可是离殃姑娘的师父？”
杜阮摇了摇头，未再多言。
卫王和卢月舟离开善幼堂，便置身于蔡州城内闹市之中，街道熙攘，往来互市，好不热闹。
“你之前从未见过他”卫王虽是询问，但语气却坚定。
“是啊，我也就三年前赈灾的时候和善幼堂打过交道，那个时候管事的姓齐，后来离殃姑娘到了之后，齐掌事便听从离殃姑娘的差遣。这个杜阮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卢月舟只顾着自说自话，全然没有看见卫王已将自己落出去好远。一抬头卫王已在三丈之外，卢月舟连忙跟上。
“王爷啊，咱慢慢走呗，臣是文官呐。”
“卢氏一族以军功起家，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卫王冷笑道。
“马上得天下，还能马上治天下么，微臣还不是为了我朝万岁千秋，鞍前马后才转的行。”卢月舟说得甚为理直气壮，全然不提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事实。
“你是文官，那我想知道善幼堂和堂内成年孩童的籍属。”
“这您就问到点上了，文华阁库府前两日来报整理得差不多了，那我陪王爷去走走。”
文华阁就建在蔡州府衙西侧，半山之上松翠掩映，倒是个潜心学问的好地方。
卫王二人刚到山脚下，便有衙役快步上山通传。此时文华阁修撰已经冠服齐整立于阁外阶下相迎。
“臣文华阁修撰，叩请卫王殿下万安，知州大人万安”修撰看到卫王，紧忙近前相迎，并行臣子跪礼，“方才衙役传报殿下所需之事，属下已命人先行整理，籍簿属册均已完备，放置厅中，还请殿下和大人移步。”
卫王扶起文华阁修撰，一行人抬腿往厅中走去：“籍册浩渺，如此短的时间便准备齐全，本王不过一时兴起，倒是难为你了。”
修撰又忙施一礼，谨慎言道：“王爷言重了，去岁知州大人曾命下官重修州志，文华阁内一应籍典也应分门别类，下官不才，刚刚整饬完毕，有关典册业已备注新登，查找起来很是方便。”
说着便来到前厅，另有修撰小心呈上了蔡州人口籍册以及商行典簿。
卫王翻阅，重修之后果然记载详备，善幼堂早在开国之初便已经登记在册，历代掌事更替也由官府记录在案。
至于幼童成年后，都由蔡州发与户籍，只是这些人留在籍地者甚少，大多迁离了蔡州。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