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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虽说已过清明时节，漠北苦寒之地，犹是风沙苦雨时时来袭，高大城楼外的灰色的草原上，看不出一丝青绿的痕迹。
耶律兀颜强令征集城内的各族百姓，凡是年满十六岁以上青壮年男子，必须从军守卫城池。城内老幼百姓只要身无残疾者，也需上城搬运巨石驻防，战乱顿时叫汉城的民众是苦不堪言。
俺见了此状，耐不住心中怒气，信步便来至兀颜的军中大帐。兀颜此时正在帐内调集几十员大将一一安排着防守任务，见俺到来，不禁一愣道：“牛将军，眼下咱们已然稍安，不在屋内歇息，来此作甚？”一听这话，俺隐隐感觉他终对于俺一个宋朝的汉人官员，还是有提防之心。
俺一时握紧拳头，朝他怒喝道：“耶律老将军，俺看你这般御敌方式，怕是有些不对路数啊，故此前来一问。”
兀颜一听这话，嘿嘿一笑道：“那么依照牛将军的意思，似有高见赐教老夫了。”俺也嘿嘿冷笑道：“赐教到是不敢，金国与辽国生死对决，请问与城内百姓有何干系，皇城之内不派大辽正规军拦挡敌人，却怎只管调集百姓从军，你且需知那金国铁骑各个以一当百，这些贫苦百姓没有作战经验，战端一开，又岂不是要白白送死。”
那耶律兀颜闻此言不禁双眼一瞪，单手一指俺道：“此乃我大辽国祖制的军事部署，否则这座上京城又何须划出内外双城，古语有云：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你又何须多问。如果牛将军看不过眼，即刻便可返回中原，不必在此逗留生事。”
听完这话，俺血性上涌，顿时骂道：“你这老野驴，好歹话却听不出来么？军人守土安民乃是职责所在，而你却驱羊赶狼，祸国殃民，算一条什么英雄好汉？”
“服从命令乃军人的天职！”耶律兀颜也暴喝了一声。接着他朝左右摆摆手，那些参与军事的将领见状，纷纷离开大帐，便只剩下俺二人是怒目而视。
对峙片刻，耶律兀颜终究还是坐了下去，从兜里掏出一份手谕，递给俺道：“看在花儿份上，老夫于你也不作过多计较，牛将军现在也不必发怒，且先看看这道手谕再说吧！”
俺转身背手道：“俺也不看什么擦手纸的狗屁命令，是什么意思你便说来听听。”
于是那耶律兀颜便念道：“萧庆手谕，养军千日，用在一时，辽国土地虽多，但背后就是大辽皇城。为保辽国皇室威严，汉城之内勿论军民，必定驱使他们死战到底，直至最后一兵一民，务必要给予金国铁骑最大之伤害，此乃死令。必须遵守！”
听完这话，俺端得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以萧庆的意思，便要这汉城内的所有人以卵击石，同那金国铁骑是玉石俱焚。这里当然也就包括俺和面前的耶律兀颜了。
俺不由得回身看了看耶律兀颜那张铁青的长须老脸，一时生出一丝怜悯之心，当真觉得此人生于皇室，命运却是如此之多难。便忙对他说道：“俺说耶律将军，老牛性格粗鲁，言语有冒犯之意望请多加海涵，不过据俺看来你家天祚帝口称夹山狩猎，其实便是逃亡之君，这萧庆一向与你有着嫌隙，现借助手中权力将你推到汉城与敌人死磕，同归于尽，这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
兀颜苦笑道：“你也需知老夫一向喜欢江湖上逍遥生活，怎奈生于帝王之家，此乃命运使然，非人力所能及。虽说眼下即刻要成为大辽危难之时的炮灰，但军令如山，不照此做，更有什么好主意吗？再说萧大帅的意思很清楚，要先拿汉城军民与来犯之敌同归于尽，然后他再率领正规军与之最后决战，也是如此咱们才会力挽狂澜于既倒，挽救大辽最后的命运，这个道理你可明白了？”
俺微微点了点头，心里一时间百爪挠心，彷徨无计。情知金国大军不日便至城下，帮金则眼前这耶律叔侄二人性命不保，同时城内十几万百姓也难以保全。若是助辽，便应该在此时和盘说出那赖鞑等三百人的真实身份，然后一并斩杀之，俺也就同他们一道守御汉城到底，为辽国卖了这条性命。
辗转反思彷徨无计，只好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耶律将军，老牛俺也对你说一番心里话，倘若不讲，俺也对不住肚子里这颗良心了，不如这样，俺观你这汉城民众虽有抗敌之心，但是实力终究还是不济，眼下金国大军马上就到，汉城早晚不保，与其卖命给一个不信任你的昏君和仇人，不如你与花妹将城内把守卫任务布置给他人，咱三人便就今夜潜城而走，从此游历江湖，再不问国事，你看如何？”
这个想法却是俺适才一念闪出，如此既保全了耶律叔侄二人的性命，同时也暗中叫那赖鞑等三百人举事，一举攻克汉城，也算不负完颜阿骨打的赠刀之情。
耶律兀颜听完这话，沉吟了一下，手拍桌案叹道：“牛将军啊！老夫明白你的好意，如此去做的话，就能叫我父女二人脱离险境，从此也能过上一段快乐的江湖生活。但你知道吗？我契丹民族自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机建国以来，扬威海内，我作为他的子孙，未能守土安民，去做一条背信弃义的亡国流浪狗，那岂不是令我自毁威名，徒惹天下人耻笑吗？牛打虎，老夫深知你功夫了得，你便只需带上花儿远避到宋国，老夫便深感你的厚恩，日后就是黄泉相见，老夫也是对你感激不尽！”
俺见苦劝无果，不由深深叹息一回，道：“既然耶律将军执意如此，俺牛打虎却也没了主意，那你便唤出花妹，看看她是否愿意和俺远避大宋，恕俺老牛是个宋官，却不能与你大辽同生死共患难了。”
耶律兀颜听俺同意要带走耶律花，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急忙召唤门外士兵去叫来了耶律花。时间不大，俺花妹一身戎装，手握剑柄走进大帐，待耶律兀颜再次讲完这番意思后，就见耶律花勃然奋起道：“叔父，你不必再说了，侄女却也姓个“耶律”二字，身上流淌的却也是契丹民族的血液，这契丹民族的意思便是镔铁，叔父大人可曾见过有逃走的镔铁吗，为了大辽的兴亡，侄女愿意拼却性命与汉城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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