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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进献贺表贺寿的时间很快到来。
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外省到京的三品以上官员在东华门外就排好了长长的队伍，依次入宫。
杨廷和等在官员们的必经之路上，在队伍过来时，默默站到了队列的最前方。
在他右侧，便是嘉仁郡王林漠。
去年这个位置站的是枢密院使岳飞。
由于大夏边境一直不太平，因此五省提督等重要武将都没有进京，他们的贺表早早递送到了内阁，交由内阁转呈。
因此官员队列中，大多都是文官，三品以上的武将寥寥无几。
杨继盛本来是没有资格进入这个队伍的，他被释放出狱后，名声大噪，被提拔成了左佥都御史，是个正四品的官员，连跳五级后，也有了进入贺寿队伍的资格。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人极其低调地跟在队伍中。
前内阁次辅王文忠公之子，王?。
王安石死后，王?不仅复了官位，而且还被林烨进了一品，如今也是从三品的官员了。
只是王安石死后，王?一直以守孝和身体不适为由，从来没有出现在朝臣的视野中。
也只有圣寿节才能让一脸悲戚的王?从府中出来了。
官员的队伍很快就到了慈安宫前的小广场上。
说是广场，原本只是个院落。
后来林烨登基后，觉得太后住的寝宫实在太小了，便命人将院落的墙都拆掉，扩建成了一个小型的广场花园。
百官到来前，林烨总算到了慈安宫。
在百官进贺表前，作为皇帝的林烨需要先上自己的贺寿辞。
古朴的礼乐声响起，百官齐齐跪下。
慈安宫前早已经布置好了太后与皇帝的座位。
百官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太后出宫，只有皇上沉着脸从宫中出来，坐到了座位上。
官员们低着头，彼此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番。
礼乐声闭，林烨扫视了眼跪着的百官，示意郑和可以开始了。
郑和朗声道：“太后急症突发，暂时不能出宫受百官贺表。百官对宫内递送贺表，祝寿即可！”
杨廷和眉头大皱，这和他计划得不一样了。
郑和说完，百官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想也是，都是过来祝寿的，老寿星却不到场，这寿怎么祝得下去？
林烨见状，便道：“诸位爱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太后就在门内，只是御医说，太后暂时不能遇光见风，诸位爱卿的祝词太后肯定能听得真真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烨的话，太后的声音从宫门内传出：“诸位大人，哀家不打紧，在门内听着呢，你们就按皇上说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太后的话音不大，在队伍最前方的杨廷和却能听的清楚。
他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决心，变得无比坚定。
林烨率先致贺寿辞，一篇近千字的贺寿辞，他背得磕磕绊绊的，还出现好些个错词错句，显然是昨夜临时抱佛脚还没抱紧的。
官员们听得眉头直皱，这什么玩意啊？
堂堂大夏皇帝在如此重要的典礼上，竟然如此不上心！
好不容易念完，林烨擦擦了额头上的汗，跪拜道：“儿皇恭祝母后圣寿！”
也就这句说得最顺溜。
门后的太后等他说完，道：“皇帝辛苦了，起来吧。”
语气极为平淡，似乎还在压抑着怒气。
林烨笑着回道：“不辛苦，朕的记性最近不太好，自己写的花几天都还说不顺。”
他的话清晰落到了在跪的官员耳中，官员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皇上也太不要脸了吧？
林烨毫不为意，起来坐回到龙椅上。
“百官上贺表！”
第一个上贺表的自然是身份最高的嘉仁郡王。
林漠这一篇贺表，相比林烨的，可谓是天壤之别。
辞藻华丽，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等到林漠说完，马太后道：“嘉仁郡王很好，哀家很喜欢。”
“谢太后！”
林漠之后，便是杨廷和了。
杨廷和收拾了下思绪，站了起来。
林烨的眉头皱了起来，一脸的不悦。
上贺表时，官员应该跪着的，杨廷和这是要干什么？
杨廷和却没有在意林烨的神色变化，从袖筒取出了那张金属盒中的奏折，大声道：“臣有一张折子，在上贺表之前，先说与太后与百官听。”
跪在地上的百官都抬起头，看向了杨廷和。
杨廷和转过身对宫内的马太后道：“请太后恩准。”
太后迅速回个了个“准！”
杨廷和打开了折子，开始高声诵读折子中的内容：
“内阁首辅臣廷和等昧死言皇太后：太祖皇帝早弃天下，太子烨登基为君……
然新君荒唐，不屑于朝政，尝曰：早朝终结，显有厌政之心……
于议政时，大殿上溺溲，全无君王之仪……”
杨廷和的声音抑扬顿挫，将林烨登基以来做过的所有荒唐事历数一遍。
特别是在海瑞与魏征被抓以后，林烨所做的那些不为人君的事，说得越发详细。
“宗庙重于君，社稷重于帝，陛下不可以承天运，奉祖宗庙，子万姓！”
杨廷和读到这里，深吸了口气，几乎是吼出来道：
“当！废！”
两个字落地，恍若一颗惊雷炸响！
一些官员表情惊愕抬头看了眼杨廷和，随后立刻低下头去。
整个广场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杨廷和笔直地站在林烨前方，送给林烨一个笔挺的背影。
林烨靠在龙椅上，盯着这个看似高大的背影，面无表情。
百官怎么都没想到，圣寿节第一事，竟然是内阁首辅提出来要废帝！
几千年来，废立之事不少见，特别是大炎王朝灭亡后，各路权臣悍将枭雄层出不穷。
老皇帝死后，新皇帝被废，被杀，被篡者数不胜数。
只是他们没想到，大夏朝刚展现出大国气象，竟然也出现了废立之事。
杨廷和原以为总有些不明事理的迂直之臣会激烈反对的。
没曾想，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杨廷和所列的林烨的“恶行”，没有一句是冤枉了林烨的。
前两年的林烨在众臣眼中是平庸，而荆楚国战后的林烨那就是昏庸。
如杨廷和所说，昏庸之君如何能致大夏万年？
呵呵，看来废帝确实是人心所向啊！
杨廷和的信心大增。
林烨看着那些一言不发的大臣，虽然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心中还是不禁悲叹：
满朝俱是忠烈之臣，却无一人以真心事君父！
满朝忠烈，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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