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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启犹豫地看着手中这件，散发着一股浓浓臭味的衣衫。
虽然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但他敢肯定，上面有不少虱子在爬动。
他在这监牢的几日，已经被虱子与跳蚤扰得烦不胜烦。
浑身上下奇痒无比，抓没处抓，挠也没处挠。
老人以为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催促道：“速速将你身上的衣衫脱下予我，你我换着穿。”
“好……吧。”
嬴启忍着不适，快速将自己的衣服脱下。
又把里面的衣服脱下从那小洞里塞进去给对方。
俩人互换了衣衫之后，那老人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
“虽然你我二人都会死在这里面，但是你比我年轻，这些证据穿在你身上，说不定有被人看到的机会。”
这句话充满了悲壮。
嬴启明白话里有两层含义。
一层是倘若嬴启活着出去了，那么就能把这份证据直接穿出去。
第二层是，就算嬴启也没能活着走出这座监牢，但是他更年轻，必定有家人帮着收尸，便能发现他衣衫里的秘密。
“老爷子，请相信我，你我都会活着走出这座监牢！”
“孩子，多谢你的宽慰！”
“唉！不想了，如今便是死了我也瞑目了。”
老人长叹一声，疲惫地靠着墙坐着，发出了呼噜声。
嬴启睡不着。
他站起来在监牢里走来走去。
外面便是长长的走廊，夜里从来看不见狱卒过来。
这里仿佛就是地狱一般，日日夜夜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也是嬴启始终以为这里面只关着自己的原因。
自从他知道隔壁还关着少府的少监之后，他相信其他的监牢里一定也关着不少人犯。
就这样，不知道又过了几日。
嬴启记得小狱卒又来送过六次饭，按照一日吃二顿来算，至少是又过了三日。
第四日。
小狱卒没有来送饭。
来的是一名陌生的老头儿。
他提着一个外观脏得不能再脏的木桶，一间一间的监牢去打饭。
嬴启听到勺子敲栅栏的声音，便以为是小狱卒来了，翻身从稻草堆里爬起来。
只见外面站着的是个老头儿。
“小哑巴呢？”他只得问。
“走了。”
“走了？他走去何处？”
“家中老娘病重，牢头准他回去看最后一眼。”
“哦，他家住在何处？”
“你一个活死人问这么多做什么？吃吧，等死了连这都吃不上了。”
那老头多给了嬴启一勺。
嬴启很想说你可以少给我，反正我也吃不下。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道理他懂。
能忍则忍，到了无需忍的时候，他定要叫这些人知道知道，什么是王法！
知道小狱卒离开了监牢，他就放心了。
以那小子的机灵劲儿，他一定有办法将玉佩带出去。
隔壁的老人从那小洞中看着嬴启，再也没有和嬴启说话。
又过了两日。
小狱卒回来了，提着木桶拎着勺子，敲打着牢门。
到了嬴启这里，他放下木桶，转头朝周围看了看。
确定没有人再注意他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入嬴启碗中。
然后从木桶里打了一勺子馊饭盖在上面。
他朝嬴启点了点头，提着木桶迅速走了。
嬴启知道，他点头是在告诉自己，玉佩送出去了。
他第一次迫不及待抱着碗坐到角落里。
扒开饭，里面是一个煮鸡蛋和一枚扳指。
这是陆炳的扳指！
嬴启的内心顿时激动起来。
这小子可以啊，竟然能将玉佩交到锦衣卫的手中。
他拿着还带着些许温度的煮鸡蛋，走到那个小洞前，朝隔壁轻声喊：“老爷子，老爷子。”
“何事？”
老人应声道。
嬴启将鸡蛋递过去。
“来，这个鸡蛋给你。”
“鸡蛋？你年轻，你吃吧。”
老人推辞着。
“我还有。”
“真的？”
“是。”
老人这才将鸡蛋接了过去。
嬴启听到他迫不及待地剥鸡蛋壳的声音，与狼吞虎咽的声音。
“老爷子，慢点儿吃，别噎着。”
对于一个坐了三年暗牢的人来说，一个鸡蛋那是何等的人间美味？
嬴启吞了吞口水，看着碗里馊臭的饭菜，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锦衣卫来得很快。
嬴启搁下碗不到一刻工夫，便听到监牢的入口处传来打斗声。
一开始他还不以为然，以为又有新的人犯进来。
紧接着，他听出不对劲。
他连忙走到小洞前对着隔壁说道：“老爷子，你听，是何人来了？”
“嗯，似乎是有人杀进来了？”
“有人杀进来？”
“看来有人来劫狱了。”
老人表情复杂地看向他。
嬴启突然希望是陆炳带人到了。
能够杀进这么隐蔽又坚固的深牢里来，非锦衣卫莫属了。
果然，不出嬴启所料。
他与隔壁老头还在竖起耳朵听打斗声的时候，一条人影飞奔过来。
“启公子，启公子在何处？”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嬴启兴奋了，大声道：“陆炳，本公子在此！”
“公子？”
隔壁老人惊呆了。
“你是公子？你是哪位公子？”
“老爷子，我是嬴启，扶苏的十七弟。”
“你是十七公子嬴启？”
老人这才反应过来。
之前嬴启告诉他姓名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嬴姓是谁才该有的姓。
嬴启这个名字虽然不像扶苏那么为天下人所知。
但是作为一名少府的少监，皇子们的名字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不会想到，皇子也会被人关进这种大牢。
“陆炳，你带来多少人？”
“公子，属下带来五十余人，足矣。”
“好，够了，你快让锦衣卫将所有的牢门都打开，将里面的人全都带出去。”
“是。”
陆炳转身吩咐身后的锦衣卫。
很快，平日里死气沉沉的监牢里热闹了起来。
“大人，我们冤枉啊！”
“请大人为我等做主！”
“大人，是陛下派你们来救我们的吧？”
“……”
那些与嬴启一样，被人陷害关进来的，一个个朝着锦衣卫的人喊冤。
嬴启走出监牢的门，走到隔壁老爷子的牢房门前。
“老爷子，我说过，我会带你活着走出这监牢。”
“是是，公子说过，公子……”
老头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站在嬴启面前，深深地弯下腰去，双手提着衣衫正要跪下去。
没想到整个人一歪，倒在了地上。
“老爷子……老爷子？”
嬴启惊得蹲下去推着他大喊：“老爷子，你可不能死！”
他可是活证据，有他在降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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