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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太多了，表弟！这种女孩，我不说全香港，就是到皇后大道也一抓一大把啊，更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谁不想结交我们。”
程岩热仍然是满脸笑容，“表哥，你不明白！这美，是要欣赏的，好比那些西方画家的名作，你自己先把自己摆得高人一等，以为人人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那看什么东西都不得滋味，只剩下偏见了，那样还有趣吗？”
程岩一提到关于西方的东西，吕方秋心里仿佛被扎了一下，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将嘴里叼着的那根雪茄烟拿了下来点了点烟灰，恰好已经烧了一半的烟灰圈从楼上掉了下去，落在了底下前排座位的走道里。
“哇哦哇哦哇哦！”
一楼坐着的女人吓得都发出尖叫，连舞台上的表演都被女人的尖叫声给打断了，众人纷纷把头抬上去寻找肇事者。
底下负责剧院纪律的小工正准备朝上面大喊，一看，原来是自己老板正叼着雪茄冲着观众挥挥手，吓得不再说话了。
那些气势汹汹的女人们发现恶作剧的是个风流倜傥的帅哥，脸上的表情从惊吓变成了惊叹，确实，吕方秋颇为得意的姿态，玩世不恭的样子吸引了不少外国女人的目光，而程岩此时已经羞得往后仰了仰身体，生怕被人发现是他，或是被认识自己父亲的人看见。
他不像自己表哥一样，他还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和名声。
“走，巴累姑娘下台了，我带你找她去！”
程岩点点头，跟着吕方秋下了看台。
幸好后续还有表演，此时的剧院不至于像散场时那么拥挤。
一走进剧院的后台，全然是一番忙碌的景象，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忙着手头上的事情，有拎着戏服到处跑的小姑娘，还有一些穿着单薄戏服正在化妆的姑娘，在过道里还站着几个身着长衫正在擦拭乐器的男人们，看来这几个应该是走穴表演的戏班子。
凌老板一看是吕少爷来了，赶紧上前主动问好，“吕大少爷，您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到后台来了？”
“下来看看你们，怎么样，挤不挤？姑娘们都还好吧？”
“好啊，只要在您的庇佑下，我们就能安生地赚钱。”
“刚刚表演巴累舞的女孩叫什么名字？观众的反响不错，我来认识认识。”
凌老板嘴一咧，心里一乐，“原来吕大少爷是为了这个来的啊！我正要给您介绍介绍呢，来来来，小小，先别卸妆了，过来！”
“来了！”从里面的房间传来一声颇为成熟充满烟嗓味的声音。
程岩的心情有些忐忑不安，正好他站在一块化妆镜的前面，透过镜子他看到了紧张万分的自己，他理了理衣领，又对着镜子弯下腰看了看自己的额头，其实他对自己的外貌一直不是很自信，在四岁时他曾经被奶娘失手摔过，额头留下了一个大拇指盖大小的疤痕，所以他一直不敢留着眼下最时兴的中分头，总是要用刘海把那块疤痕遮挡起来。
而且，他的五官是那种极为普通的，放在黄种人里立刻就被淹没的那种。在国外留学期间，那些外国同学时就常拿他的丹凤眼开玩笑，开始他是非常生气的，后来就对这些无聊的人置之不理了。因为长相的原因，他的爱情至今还没有发芽。
里屋的门果然就开了，出来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这正是刚刚在舞台上跳舞的芭蕾女孩。
许是刚才她在卸妆，所以一头瀑布般的秀发都散落在她瘦小的肩膀上，她怯生生地跟在那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后面。
面对眼前一脸坏笑的吕方秋，那位芭蕾女孩的神态充满了不自信，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到程岩的身上。
上了年纪的女人先开口了，起初她并不认得吕方秋是谁，“凌老板，是谁要找我女儿啊？”
凌老板指了指一旁的吕少爷，笑道：“正是这家剧院的老板，吕氏集团的大少爷。”
“哎呦！”女人两手一拍，眉毛间全是惊喜，她一把拉过小小说道：“我家小小左耳失了聪，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还请吕少爷担待担待。要是我们小小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一定督促她及时改进。”
“好了好了，别和我说客套话什么的，小小姑娘晚上有没有空？”
一听这话程岩赶紧扯了扯表哥的衣服，“表哥，你说话注意些。”
吕方秋冷笑一声，“放心，这家剧院就是我开的，谁能拦着我说话不成？”
凌老板对这种狂妄不羁的年轻人是最欣赏的，更何况吕少爷还是他的老板。
现在自己老板要追求自己的属下，那还能不懂事的不让道吗？
他笑着接过话茬道：“在香港，要是没人听过吕大少的名字，那可真是白来了！不说皇后大道的铺子，只看那海面上，停着的商船十条就有九条是吕大少的！”
吕方秋的虚荣心被极大的满足了，虽然被那些他认为低自己一等的人的夸奖和认同根本不能称之为认同，但让人舒服的话，谁不喜欢听？要是人都有高级追求了，那也不会有那么多昏庸的帝王了。大清怎么没的，看来人们还是不能吸取教训。
吕方秋扔掉了抽了一半的雪茄，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小姑娘晚上有没有空，我表弟要请你吃饭。”
凌老板把眼色递过去给女人，女人心领神会，“没问题，没问题。只是我们这都是晚上表演，落班的话得十点了，两位爷不知道愿意等吗？”
吕方秋回头看看程岩，程岩木讷地点了点头，只刹那间，小小终于注意到了吕少爷身后还站着一位年轻人，这位相对来说较为柔和、不具备攻击性的男人，小小冲他看了一眼，程岩虽然脸是朝着表哥的方向说话，但目光却与她不期而遇。
一瞬间，他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心头更加荡漾了。从来没有女人用这种羞怯的眼光看着自己，那些法国女郎都是昂着头挑逗地对男人放电，一点欲拒还休的美感都没有。
吕方秋大手一挥，“十点就十点，那说好了，到点了我司机就会过来接你。”
“行。”女人连连点头，旁边站着不少看戏的其他女演员们，有些投过来羡慕的眼光，也有一些嗤之以鼻的，她们不是瞧不起吕方秋，而是看不起这个北京来的聋子女孩。
眼看事情已经达成，后台的空气混浊，吕方秋早就觉得喉咙不舒服了，他把表弟拽了出去了，一同先回家饮茶去了。
程岩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他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引得吕方秋哈哈大笑。
“表哥，一会吃饭，你去不去？”
吕方秋大笑一声，道：“你约女孩吃饭，我跟着去干吗？明天我还得去跟马元彪谈点事，今晚我就不饮酒作乐了，免得被你们这些书呆子说我不务正业，真成了混吃等死的豪门大少爷了！你自己去吧，我让吕三开家里最好的车子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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