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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胡人马虽然战斗力马马虎虎,但数量实在太多,加上对东魏的仇恨与对物资的渴望而聚此不散,已经给六壁城守军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李泰所部还没有到来前,先期绕过六壁城防线而小股渗透入境的稽胡们也给境内秩序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使得六壁城不能灵活有效的调用境域内的人事。
内忧外患之下,灵州城的失守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城中守军意志瞬间崩溃,难再安守城中,让抓住机会的稽胡人马得以冲入城中。
“末将真是惭愧,领掌重军南来,贼城却久攻不下,还要仰仗开府于后奔袭……”
六壁城外,韩果一脸羞惭的迎上李泰,开口便先自认作战不利之罪。
李泰也并未就此责备韩果,此路人马本就羊攻之师,为的就是吸引汾州和玉璧前线归援的人马,让他们不能及时前往增援晋阳以便于自己搞事情。
对汾州人马的吸引,韩果总算是做到了。至于说玉璧方面,高欢压根就没怎么理会,最后派回来的刘丰又是一个狂热的皈依者,经过家门而不入一路向北,但凡他脚步稍慢一些可能都不会那么准确踩中李泰刚刚布置下的陷阱埋伏。
及至见到李泰所掌部伍较之左国城分别时更壮大数倍有余,韩果不由得又是惊诧有加:“开府此行想是大有所获?未知是否成功袭扰晋阳?”
李泰听到这话,便不无自得的笑起来,你们镇兵还真是被高欢给欺负出阴影来了,我大队人马在晋阳霸府绕了一大圈,如今就站在你面前,你的想象力就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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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他这一系列的辉煌事迹若由自己口中讲出来,则就未免显得不够矜持,哪怕只是实话实说,让人听来都觉得有点自吹自擂。自有别的将领入前,将此一行经历种种详细的向韩果讲述一番。
韩果在听完之后,已经是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向着李泰重重抱拳并一脸感慨道:“大统以来,虽然上下一心、将士用命,但无奈贼势太过猖獗难遏,自保已经颇不容易,进取则就更加艰难,能造丰功伟迹如开府者真是绝无仅有!末将幸而同行,虽未深与其事,但亦深感与有荣焉,生平事迹舍此恐怕皆无可夸!”
听到韩果对此功事如此推崇,李泰也笑起来,谦虚笑道:“如此壮功,成败岂系一人?凡所与事,皆有不可磨灭之功勋。韩将军统御胡部武装交战此间为我分引贼势,同样如此!”
韩果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加欢畅,忙不迭恭谨的要将李泰请入城中休息议事,可当走到城门处时,城中所传来的各种哗噪之声又让他尴尬不已。
李泰站在城门处便可看到城中各种人影摇晃飞奔,看起来好像是正在进行激烈的巷战争斗,但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些全都是撒了欢的稽胡兵卒。
这些未经系统性整编操练的稽胡卒众们是个什么德性,李泰可是太明白了,他也称得上是靠与稽胡作战而发迹起来。这些家伙但凡懂得收敛节制,偌大的陕北晋西地区也不至于被称为胡荒之地。
过往数年,他们如过街老鼠一般到处流窜,如今好不容易再聚结起可观的势力,并且一举将六壁城这坚城给攻破,那还不尽情的洗劫掳掠!
之前进攻乌突城时,因被这些稽胡部伍抢先进了城,最后落在李泰手里的也只剩下一座空城,如今看六壁城这架势,怕也难免如此。
李泰对此也未深作计较,他此行收获也已经够多了,也该给这些稽胡卒众们一点甜头。
眼见这满城洗掠短时间内还结束不了,李泰便着令部伍且先驻扎六壁城外,并且将刘阿七传召入营,将刘库真已经与云阳谷稽胡联姻且仍滞留北山长城外的情况略作讲述,并询问他共这些稽胡群众后续的打算。
李泰之前是保证将绥州境内离石胡送返乡土并且帮助他们立足下来,到如今可以说是已经超额完成了他的承诺,至于接下来这些离石胡该要怎么继续发展,他既没有精力、也懒得过问。
只要这些稽胡大方向上能够确保与东魏政权为敌、作为他在黄河东岸的附庸,具体的部族管理与发展,他都不必理会,只在必要时刻提供一些人员物资的援助,当然援助多少也要看这些稽胡给力还是不给力。
他如今就算是已经有了一些资本,但也不会随便施舍浪费、资助没有价值的闲人。
刘阿七先对李泰大礼拜谢,可在讲到接下来该要如何时,他自己也乏甚主见:“承蒙主公恩庇,使得势力重新兴聚起来,但终究不是旧部人马。
这些卒众各有拥属,穷困时还能依附不散,可若是处境稍有好转便会分散离开。奴也只是一部小酋,并没有故左贤王与少主那样的威望,主公将诸部众交付于奴,恐怕他们不肯听从我的号令……”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费心统御,便且由之放纵于此乡。”
李泰听完刘阿七的诉苦便又说道:“我部于晋阳、汾州诸境接连就看宇文泰识趣不识趣了。
随着此境最后一批人马也已经抵达乌突城,宣告着李泰晋阳此行总算是告一段落。
利用这剩下的最后一点时间,李泰又着员拆除了这座乌突城,然后赶在河道彻底冰封前渡河返回绥州,然后便开始忙碌的盘点收获并且拟写功簿,等待高欢退兵的消息然后便入朝献捷,去迎接属于他和麾下众部属的荣光时刻。
人的悲喜并不相同,早在李泰刚刚率部离开六壁城抵达离石的时候,刘丰所部溃卒便有人仓皇逃回了玉璧大营中。
由于刘丰离营时是以督运粮草为名,故而当其部众返回时,营门守卒便直将之引往今日当值营伍的大司马斛律金帐内。
那败卒自然不知上层人事利害,入帐后便叩首泣告军败与主将战死的消息。
斛律金闻言后脸色骤然一变,这么大的事情他对此却全不知情,此际听到刘丰这员大将竟也战死,心中越发有感事态之严重,当即便厉声问道:“与你同归者有谁?入此之前还曾向何人告此情况?”
在他追问之下,这兵卒却语焉不详,斛律金便下令先将这兵卒收在帐下,并且着令巡营人马密切关注类似人事,一有察觉即刻收捕,不准他们与大营中人随意接触。
交待完这些后,斛律金也无暇留坐帐内,站起身来便匆匆往高王中军大帐行去。
此时的中军大帐中,高欢仍着戎装轻甲未除,他方自阵前观战返回,见到自己所创挖掘地道穿透墙基、梁木支撑再纵火烧之的攻城法也颇凑效,数段城墙坍塌,给城中造成了极大的骚乱。
不过因为玉璧城离地面委实太高,攻城的军队并没有抓住时机向城池发起勐烈的进攻,让城中得有以栅栏修补城墙缺口的机会
虽然并未趁机扩大战果,但也证明玉璧城并非牢不可摧,故而高欢眼下心情比较轻松,准备明日亲自督战,再向城中发起勐烈攻势。
适逢下属仓曹参军祖?请见并献计劝降:“今日城墙塌陷可见城民惶恐有加,臣请为大王说降韦某。此徒凭此孤城微众坚守至今,可见也是不逊于王思政的一员名将,若得收列大王麾下必能更壮威势。且韦孝宽出身关西大族,若肯归附大王,亦可为风向标榜,可令西贼上下猜忌、各自不安……”
高欢初时并不打算招降韦孝宽,毕竟眼下攻城法颇见成效,担心若是罢战招降可能会令士气受沮,但祖?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他此战目的自非区区一个玉璧城,若因收降韦孝宽而瓦解西贼人心所趋也是一桩收获。西贼本就客寄关西,若与其地表名族失和,势必会麻烦重重。
他这里尚自权衡,帐前亲兵来告斛律金求见,便着员将人请入,及见斛律金走入帐中便笑语道:“大司马来的正好,祖参军正为我说劝降西贼韦孝宽计,正欲同大司马参详可否。”
祖?连忙站起身来向斛律金见礼,但斛律金只是扫了他一眼后便忿声向高王说道:“此类诱骗之术,唯此狡诈汉儿以为妙招。成则所趁贼智昏聩,不成则人未尽其计巧。大王今时功业所造,难道是仰诸汉儿诡计得拥?”
斛律金语气如此的不客气,顿时让高欢也显得有些尴尬,当即便指着祖?笑骂道:“痴奴不准再轻进愚计,若再触怒我大司马,必有重罚!”
祖?闻言后连连恭声应是,然后便小心翼翼向帐外退去,只是视线余光瞥着斛律金时,视线内满是怨毒。这些镇兵老奴最是不喜高王亲近他们这些府内属臣,唯恐因此而遭高王疏远,真可谓是贪占主上卷顾的疯狗!
斛律金也是因为如此重大军机高王隐瞒不告,反而仍在帐内共汉人谋臣密计而大感不乐,待到祖?退出后便连忙叩首作拜道:“臣一时失礼冒犯,请大王见谅。”
高欢连连摆手表示不在意,可是斛律金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他尴尬的有些无言以对:“日前左卫将军刘丰生离营北去,请问大王所遣何事?”
“这、这,刘丰生确有别事受遣于外,并不涉此间战事,故而未告大司马。”
听到斛律金语气有些咄咄逼人,高欢也有些不悦,稍作沉默后才冷声说道。
“臣前在直帐内,得刘丰生亲信报其所部于猪城遇伏,贼势甚强,刘丰生受戮当场,所部尽皆溃败!”
斛律金见高欢仍不肯据实以告,便索性将事情直接道来。
“什么?”
高欢闻言后顿时惊立起身,大失澹定,眼前陡觉昏暗,身形摇摆退后两步这才勉强站定下来,口中则惊声道:“究竟何种顽贼,竟连刘丰生都不能敌……”
说话间他只觉口中潮热,但心情激荡下仍然未以为意,斛律金昂首却见高王口鼻皆有血丝沁出,顿时又惊得脸色一变,忙不迭入前探手搀扶并疾声道:“大王稍安勿躁,万事皆有臣等……大王!”
他的手臂一触及高欢胳膊,高欢原本挺立的身躯都陡地软软滑落下来,眼神呼吸都变得凌乱起来,只手掌死死勾住斛律金前襟,语调急促且微弱道:“稳、稳住军心!召、速召阿惠……回晋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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