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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原郡狄道。
关城之中。
一头白发的李信站在城墙之上，一手按着城垛，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眺望前方那茫茫沙漠，壮志油然而生。
今日的李信，早不负伐楚时的锋芒毕露。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朝气蓬勃，意气风发，自信飞扬的李信。
如今内敛风华，隐藏锋芒。
眼睛之中闪烁的是一种悲和沉稳。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还会有被重新启用的机会。
本以为此生无望。
今朝再守边疆，对敌匈奴，而且还是在九原郡才刚遭受了屠戮的情况下。
以他对始皇帝的了解，此事不会就此罢休。
对匈奴……
必然会有针对性的战役。
启用他的意义，也就不言而喻。
“陛下为何不用蒙恬、不用王贲……”
“却偏偏要用我这有罪之臣！”
李信微微眯起眼睛。
竟是有些猜不透始皇帝的用意了。
这时。
一名士兵走上前说道：“将军，城下有一人求见，来自咸阳方向。”
李信：“请！”
不多时。
一个身披黑衣的男人在士兵的带领下走来。
黑衣男人：“李将军，别来无恙。”
李信转头，蓦然一惊：“黑冰卫……章邯！”
别人不识，但是李信却是很清楚章邯的身份。
因为……
李信曾经也是出自黑冰卫！
否则又怎能在那般年纪轻轻便被始皇帝授予重任！
章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外壳由一个硬纸张包裹，封了红漆，代表无人打开看过。
“陛下有信在此，李将军自启。”
一听是始皇帝的信，而且还是由章邯亲自护送，李信就知道事关重大。
李信郑重的双手捧着接过，问道：“这、这是何物？”
以前的信件用的都是竹简。
如此别致又小巧的东西，李信还真是未曾见过。
章邯：“这是纸，太子殿下命人所制，其上能以墨笔写字。”
造出了纸。
嬴玄自然不可能独自使用，祖龙老爹那里还送去了一些。
“太子？！”李信一惊。
对于太子之事，他还是清楚的。
“太子有大智慧！”李信由衷地赞道：“诛徐福，镇胡亥，压赵高……”
他不再作任何犹豫，直接撕开了红漆封印的位置，将里面的纸张取了出来。
当看到那么柔软还能折叠的白纸上的确写了字，李信虽有心理准备，但也还是被惊到了一下。
看完信件之后。
李信的表情忽然变得愈发沉重。
最后。
他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对着咸阳城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如此待臣，臣必以死相报！”
沉默。
再次沉默。
章邯：“李将军若是看完，请烧了吧，在下即刻便回去向陛下复命。”
李信点头。
信中所言事关重大，的确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遂即。
李信便把信件烧毁。
依照信中的内容来看，始皇帝是要对匈奴动武了。
而且。
他李信是最重要的环节之一，能不能覆灭匈奴就在此一举。
章邯点了点头，说道：“将军好自为之，某便走了。”
李信抱拳行礼，道：“章少府慢行！”
章邯转过身背对李信，单手按着腰间佩剑，眼睛一眯之下，淡淡说道：“太子让某向将军带一句话……”
李信一愣：“章少府请说！”
章邯：“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大风、大风、大风，杀！”
李信猛地抬头。
大风、大风！
这是百万秦军杀敌之口号！
章邯眼中忽然就湿润了，像是回到了当年一统二十万大军伐楚的自信时代。
但紧接着，他又悲伤。
那二十万秦军之魂还在天空飘荡……
章邯走了，他的声音却又传进了李信的耳朵里。
“太子还说，那战死的二十万秦军将士虽死，但他们的后人还在，他们的亲人还在，如若不平匈奴，来日异族践踏之，才是对那亡魂最大的不敬！”
李信深吸口气，对着虚空之中莫名的一拜。
他转过身看向那茫茫沙漠，寒风凛冽，不知多少大秦将士埋骨在这黄沙之中。
“二十万秦军将士，二十万兄弟……是我李信对不住你等，但今日，我亦可护你等亲人子嗣免去异族践踏！”
“来日，李信自当亲自下到诸位兄弟面前谢罪！”
“但是今日……”
李信的眼中闪烁出了浓浓的光芒。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会启用他的原因。
不是在于陛下。
而是在于太子嬴玄！
不用蒙恬，那是因为蒙家也在相助公子扶苏针对这太子。
不用王贲，那是因为王离本就要与太子出征。
至于他李信……
这是他最后一次赎罪的机会。
为大秦，为自己，李信责无旁贷。
“太子……”
李信按紧了腰间配件。
“无兵、无粮、无器械，三月灭匈奴，太子又当如何做到……”
就在此时。
一名士兵走过来说道：“将军，大公子派人前来传话，请将军一切以镇守边疆为重，其余之事请将军莫要去做，否则九原郡如若再次被破，将军当以死谢罪！”
李信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失败便退了下去。
大公子扶苏的意思，李信一听就明白了。
不过。
他李信忠于的不是扶苏，而是忠于大秦，忠于始皇帝陛下。
所以。
该怎么做，要如何做，李信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至于以后……
李信第一忠于大秦！
至于应当忠于谁……
那是以后的事！
不过此时此刻，他倒是很期待与那太子嬴玄的第一次见面了。
敢扬言三月灭匈奴之人，让李信仿佛看到了昔年始皇帝陛下年轻时代时的模样。
霸气十足！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世人皆要在始皇帝的剑下胆寒！
……
……
一支队伍出了城关。
直奔漫漫黄沙之中而去。
人数不多，共有一百零八个秦军打扮的将士护卫着一辆马车慢慢前行。
百将张程驾马来到马车旁说道：“冯相，已出城关，再有些时间便可抵达匈奴王庭。”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
冯去疾的脸露了出来。
看着漫天的沙尘，他冷冷说道：“如此荒芜之地，何以兴大军攻之，就算打下来又有何用，穷兵黩武，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把脑袋缩了回去，放下了帘子。
“快些赶路，本相好回返咸阳向陛下复命。”
百将张程：“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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