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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
柳絮纷飞。
两辆豪华的马车慢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行驶着。
车内，宋国出使乾国的正使秦桧，副使蔡京正在对弈。
二人一边对弈，一边品茶，悠然自得。
秦桧下完一步，见蔡京思考许久，也不催促。
掀开轿帘，往外随意的看着风景。
这官道四周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个人也是面黄肌瘦，粗布麻衣。
秦桧露出不屑之色，说道：“蔡兄，这乾国果然是小国寡民，这京师附近本应是繁华之地，却鲜有人迹，仅有的几人却是像逃荒的。”
正在思考如何落子的蔡京，也笑着道：“也不知道这乾国君臣是怎么想的，区区弹丸之地，也敢杀我大宋子民。”
“听说这乾国实际掌控在丞相杨林手里，这人一向对外懦弱，这次大开杀戒，可能是国内压力太大，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不管如何，我大宋的子民不能白死。”
秦桧这次是赵匡义钦点，主要目的就是迫使乾国臣服，让乾国赔款，甚至是割地。
“那乾国丞相我也听晋王说过，那搜刮民脂民膏的手段，连晋王都佩服不已啊。”
蔡京下了一步棋，接话道。
“蔡兄，你说有没有可能，乾国已经知道我大宋在北方战局不利。”
蔡京听了之后，想了一下，说道：“怕什么，知道又如何，我听说明国已经派兵了，抵挡明军就要牵扯乾国的全部精力了，这乾国敢同时得罪两个大国吗？”
秦桧闻言，觉得有理，要不是明国出兵了，他们也不会这么自信乾国一定会答应他们的条件。
这时，两人已经下完一盘棋，见到了用饭时间，吩咐车夫停车。
顿时，整个使团全部停下。
除了正副两位使臣外，使团还有数十名宋国厢军组成的护卫队。
队长老陈麻溜的凑到两位使臣跟前，谄媚的问道：“二位老爷，要用饭了吗？”
秦桧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冷哼一声。
“好咧，两位老爷，稍安勿躁，小的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野味。”
蔡京笑骂道：“这些贼配军，也只有这点本事了，我大宋国富民强，就是这兵不行，不然哪里有蒙金辽夏撒野的份。”
秦桧没有接话，拿出肉饼就着水小口吃着。
这时，官道附近出现了一群人。
这些人衣衫褴褛，脚步虚浮，脸色苍白。
看样子是一伙流民。
这伙流民羡慕的看着不远处宋国护卫。
那些护卫手里白花花的饼子，他们好久都没吃过了。
流民群里，老宋叹了口气，说道：“大家伙饿了吧，准备准备，吃饭。”
流民中几乎人人都饿着肚子，不用吩咐，不少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们走到几棵树下，熟练的用小刀割开树皮。
大块大块的树皮脱落，被放进了锅里煮着。
宋国护卫们看到这一幕，沉默一阵。
忽然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我说这一路上的树怎么没有树皮，原来都被这些人给吃掉了。”
“这种事我只是听说过，原来是真的啊。”
“吃了树皮会不会拉不出屎啊，哈哈哈。”
这些护卫们肆无忌惮的笑着。
这些护卫能够出差，还是这种美差，说明他们背后都有关系。
任何行业，都有关系网存在，宋朝最低等的职业，厢军也不例外。
本来他们觉得手里的饼难以下咽，比不上老爷们的肉饼。
但经过这一对比，他们觉得手上的饼变得格外的香了。
那群流民们听到笑声和讽刺，都是麻木的低着头，眼神贪婪的盯着锅里的树皮。
只有几个小伙子满脸的不服气，怒道：“要不是这些狗官，咱们会这么惨吗？”
这些流民见对方有这么多护卫，马车更是豪华，下意识的认为他们是乾国的官。
他的话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
“二狗说的对，咱们辛辛苦苦种地，可粮食全被官老爷收走了，害得俺们活不下去。”
“知足吧，哪年不是这样。咱们村还留了这么多人算好的了，隔壁老王村，那是全村死绝，都是被活活饿死的。”
“我听县里的刘员外说，这大乾之前不是这样的，那时虽说咱老百姓日子难熬，也能吃一顿饿一顿，可自从一个姓杨的当了丞相，咱这日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也许是心中一直有的怨气，也许是要发泄，这话像是火药一样点燃了流民。
“丞相，狗官。”
“姓杨的，你不得好死。”
“我咒你生孩子没屁眼。”
这些话又让不远处的护卫们笑个不停。
这些流民也就是在乾国，要是在宋国，敢侮辱一国丞相，发配都是轻的。
秦桧和蔡京也听到了动静，都是摇头。
“这杨林在乾国口碑如此之坏，肯定很擅长揣摩上意，见了杨林之后得学学。”
这是秦桧的想法。
而蔡京想的则是，杨林弄钱肯定是乾国皇上授意的，钱应该是给乾国皇帝花了。
这杨林弄钱的本事确实值得学习。
流民这边，因为树皮还没煮软，对杨林的声讨仍在持续。
这时，一个同样衣衫褴褛，身材高大的汉子走了过来。
这汉子脸色虽然也很苍白，但脸色比这伙流民好些。
“小马哥回来了，小马哥回来了。”
一人惊喜道。
流民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个老头兴奋的问道：“小马，怎么样了，在城里打听到官府在哪里施粥没？”
小马哥兴奋的道：“丞相安排人在云州赈灾，那里灾民更多，离这里也不远，路上也有丞相安排的人施粥。”
众人听了，皆是大喜，恨不得立刻飞奔去云州，吃那里的白粥，而不是在这里啃树皮。
不过有一人并没有激动，反而苦笑道：“大家伙都忘了我们刚才骂的是谁？”
这话给所有人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这丞相听说是个大大的贪官，肯舍得把粮食施舍给我们穷人？”
“唉，还施粥呢，他不把粮食贪了就好了，狗日的，这世道怎么这么难！”
流民们又变得无精打采。
小马哥正要擦汗，听到众人这么说，汗也顾不得擦了，急切的道：“大伙，丞相是误会，是好人，”
见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小马哥深吸口气，说道。
“丞相是好人，不是坏人，我在城里听说，丞相砍了几百个欺负咱们老百姓，哄抬粮价的奸商的脑袋。”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小马哥又道。
“丞相把奸商的粮食全部充公，送到了云州，给咱老百姓填饱肚子。”
一个老头颤颤巍巍的道：“小马，你是说丞相是好人，把粮食从坏人手上抢过来，发给咱们这些苦哈哈？”
急得抓耳挠腮的小马哥喜道：“正是!”
小马哥继续道：“咱们都误会丞相了，让咱们吃不起饭的不是丞相，是一个姓王的司徒，是那些外国商人，他们合伙抬高粮价，欺负咱老百姓，是丞相替我们老百姓做主，把咱们的粮食抢回来了啊。”
“这些都是我进城里听到的，满城的人都这么说，那还有假吗？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有好几拨流民去了云州，这事假不了。”
流民们顿时沸腾了，他们没读过书，一辈子除了逃荒，连远门都不会出，见小马哥言之凿凿，已经信了这话。
这时，一个勉强看出是文士打扮的人，突然大哭起来。
众人不解，这人是村里唯一识字的人，怎么突然哭了，他老婆儿子早几年就饿死了，现在就一个人。
“丞相，我对不起你。”
这文士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人，扔进了火堆里。
众人看去，这纸人上写着两个字，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眼。
文士哭着哭着，又破口大骂了一句：“王司徒，我干死你的娘，你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你的列祖列宗，见我大乾历代先帝！”
流民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啥。
突然，护卫那边传来喝骂声。
“滚开，小兔崽子，再靠近一步老子扒了你的皮。”
小马哥见状，连忙跑过去，拉住了他弟弟二马。
“二马，怎么回事？”
十几岁的二马愤怒的道：“这人手里的野鸡是我抓到的，被他抢了去。”
听到老乡被欺负，正热血上涌同仇敌忾的流民们纷纷围了上来。
那护卫冷笑道：“是你没抓稳，关爷屁事。”
秦桧和蔡京听到动静，掀起轿帘看了看。
一个护卫上前详细汇报。
秦桧喜爱吃野味，这几日嘴里淡出个鸟，对护卫道：“把人赶走，野鸡留下。”
他根本就没把这些流民放在眼里。
护卫问道：“老爷，万一他们不听话呢？”
一旁的蔡京冷哼一声：“你们这些贼配军这点本事都没有？这里是乾国，懂了没？”
那护卫点头哈腰，听懂了蔡京的言外之意。
他大步来到流民跟前，阴恻恻的说道：“就是你这个小王八犊子抢爷爷的鸡？”
话音刚落，他就飞起一脚，直冲二马。
二马身子瘦弱，营养不良，又饿着肚子，根本反应不过来。
旁边的小马哥也是一样。
这一脚要是被年轻力壮，吃饱喝足的踢实了，这条命怕是也没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大喝传来。
“草泥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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